晚上,和孩子找了手电,一块去郊外树林里寻蝉。
蝉爬在高高的树枝上,吱呀吱呀地叫着。那清亮的叫声,牵扯着童年。在家乡,蝉和爬猴(蝉的幼虫)也是一道美食呢。
大伙觅蝉,不是为了什么高雅,欣赏这羽衣道士,而是要果腹,品尝美味呢。
油炸爬猴、干煸爬猴,在我们家乡就是一道难得的美食。
焦焦脆脆,又有一种酥香。
在路边小林子停下来,灼热之中马上就有了一股凉意。踩着枯枝败叶,踏过茸茸青草,走到一排高大的白杨林前。拿手电在上面照,瞪大了眼睛,手电如银棒,挥舞着,碰触到树木,似乎发出啪啪声响。
期待着那褐黄色的、虎头虎脑、蠕动的爬猴,却光秃秃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看到一个空壳,踩在脚下。看到一只树猴,长长的触须,黑而硬的壳,细长的身体。还有一个甲壳虫,身体泛出一种绿光。
孩子们耐不住了,没有,没有。摇头,失望。
把他们从空调屋、电脑前拉出来,真不是易事。
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我们在老家院子里,那是新填土垫的院子,又有刚栽了几年的梧桐。土质松软,桐树多汁,爬猴就特别多。每天晚上,邻居拿了手电、罐头瓶在我们院子里走一遭,就能得到满满一瓶子爬猴,涌动着在瓶子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到了夜里11点多,父亲拿手电照一圈,丝瓜架上、砖墙上、小树枝上,就能看到很多蜕变的蝉。蝉刚蜕变出来是淡青色的,身体很嫩、很软,头先出来,倒挂着,就像一朵绽放的小花。慢慢,翅膀变硬变直,身体发黄、发黑,然后,哇地一声,振动翅膀飞到高高的林梢去了。
把瞅到的蝉摘下来,放到碗里,放一些盐水,腌起来。第二天一早,就能闻到一股焦香的味道,还有滋滋啦啦的声响,那是母亲在炸蝉了。拌了面糊,吃起来,酥脆无比,满口喷香,余味不尽。
而今,一只爬猴据说卖到一元多,在饭店里,也是一道价格极昂贵的菜,让人轻易不敢动箸。
我却轻易不敢去吃了。
不是因为怕吃了蝉写不好字,也不是因为膈应,不好吃,而是现在,开始喜欢了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