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冬至也过去了。牧野湖里的残荷，还在凄风冷霜里孤傲地挺立。柳条依然婀娜，湖面还未结冰。走在湖边的小路上，脚下嘎嘣脆响，没了韧劲儿，连泥土也硬如石头。

那天，和朋友一起走路回家，他无意中说：“别人有人爱，或者爱别人。我们爱大自然。”今天，去父亲家里取书和字帖。马路上，车轮卷起落叶，红黄褐黑，错落翻飞，纷纷扬扬，画出一幅灵动立体的画。忽然觉得，爱大自然是多么靠谱的一件事。

人至中年，常常刻意避开热闹、华丽和矫情。让日子在清寂里浸泡，静到孤绝，于是便听到岁月碾轧灵魂和身体的声音。煮一壶白茶，清淡到无；蘸一笔浓墨，随心泼洒。累了，靠窗闲坐，听一曲和故人有关的老歌。往事浮现，缥缈恍惚里，想起曾跟旧友说，待到星辰闪烁，我愿你是笔，我是纸。一笔落下，不离不弃，坐望千古。如今，相忘于江湖，漂泊各两岸。任衣衫沾了烟霞，眼泪惹了风雨。常独坐孤灯下抚卷，也独自在大雪纷飞里，肆意钤印。

心老，有时是刹那之间的事情，为着一个人或一件事，尤其在冬天。是的，一刹那间，心就老了，我知道，沧海与桑田，或早或晚，总会与我们不期而遇。一直在找寻的事物，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翩然而至。就像一时失去了理想，失去了信念，心里也不惊慌，不失落，不颓废，不执拗。

曲终人已散，江上数峰青。筵席终了，挥手说不见。风物盏盏依旧在，聚散离别似平常。曾经多少次期待何时能见，如今再也不见。没有伤感，没有失落，波澜不惊，气定神闲。我想，这是真正和自己内心成为知己的开始，月落则空明，心里满了，也需要清理。失重过后，终会找到一处所在，萧瑟、孤冷、苍老，结结实实地把心托住，不再迷茫，不再徘徊。所有的纠结，成了空。所有的刻骨铭心，也不过是云淡了，风清了。

心一老，人就沉稳起来。放空之后，清静无欲，无所爱恶，恬淡虚无。有无限新鲜，可以搁置进来，大自然成为主角。冬天里的风，枯叶上的尘土，冰冻里的气泡，窗子里的暖意……每一处都值得重新审视，光阴逝去，我用眼睛剪辑，只把大自然里的我爱，摄入脑海，摄入心田。就这样，我在冬天里舍弃，也在冬天里获得！

郭熠（新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