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跃(获嘉县)
“布谷布谷……”
从四面八方传来布谷鸟遥相呼应的叫声,久久回荡在初夏的夜空中。布谷鸟的叫声,唤醒了黎明,唤出了农民的喜悦。豫北平原的千里沃野满是金黄。又到了一年收麦的季节。
记得儿时,布谷鸟一叫,父亲那布满愁云的脸上就会露出少有的笑容:“‘䥽麦䥽熟’叫了,又熬过了春荒!孩子们又能吃上几天白面馍了。”在家乡,村民把布谷鸟的叫声,夏至前叫“䥽麦䥽熟”,夏至后叫“农夫背锄”。这时候,父亲和村民们就开始进行收麦前的准备工作,造场,修理麦收所使用的各种农具。母亲也在操持完家务后,拿出磨刀石和镰刀,舀上半盆水,搬个小板凳,坐在开满火红花儿的石榴树下开始磨镰刀。
新中国成立前后,收麦没有机械,所有农活全靠人力。地少且人力差的人家,用镰刀一下一下地割麦;地多且家里有强劳力的人家,就会用钐䥽麦。掌钐人身后拖着网包,右手持钐刀钐网的把手,左手持连着钐网的棍。䥽麦时弯下腰,双手同时用力把钐网从右向左抡开,使钐刀割掉的麦子落入钐网中,同时利用惯性,把钐网中的麦子从左边倒入身后的网包中。如此反复,䥽麦人整天都在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用钐割麦,虽然比用镰刀割麦速度快些,但即使是身体强壮的掌钐人,一天干下来也累得腰酸腿疼臂发麻,比用镰刀割麦更辛苦。
生产队时期,水利和电力有了大发展,小麦长势比以前好了,用钐刀已经䥽不动麦子了。这种使用了几百年的原始农具完成了历史使命,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这时收麦主要靠众多劳力用镰刀割麦。布谷鸟叫了之后,生产队的男女劳力开始造场、拿镰割麦。把割下的麦子用马车或平车运到打麦场上,堆成大垛。待秋作物播种完后,大部分劳力回到场上,扒开大垛,摊开晒干,用畜力或人力拉着石磙反复碾轧,使麦粒脱落。收麦和打场依然全靠人力,人们还是没有摆脱繁重的劳动。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收麦已逐步用上了小四轮拖拉机带着割晒机割麦。随着嗵嗵的柴油机声,一畦畦麦子整齐均匀地躺成一行行,速度比用镰割快多了。运麦也用上了拖拉机。电力、机械逐步替代了体力劳动,麦子的亩产也提高到五六百斤。
再后来,村民收麦用上了拖拉机带动的集收割与脱粒于一体的收割机。村民只需开上运输车或带上装粮口袋,直接在麦田里运走带糠的麦籽。全村三千多亩小麦,一周之内即收获结束,而小麦的亩产已达千斤左右。
现如今,收麦的工作已经交给了联合收割机。村民来到地头的树荫下,一边喝着水,一边望着地里一台台联合收割机轰鸣着驰骋在麦田里。大片大片的麦子被收割机吞下,粉碎后的麦秸被吐在后面,喷云吐雾一般,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仿佛一瞬间,一大块的麦子被收割殆尽。随后,早已等在地边的播种机立刻进入刚割完的麦田中,连同种子复合肥一起,快速播下玉米。
全村收麦秋播,三天即可全部完成。现在农田都进行了水利改造,地头全都安装了节水灌溉管道。收、种、浇,一周全部结束。种田已成平常事。虽说今年春季低温、光照少、干旱,是个特殊年份,但专家估产,小麦亩产还是在一千二三百斤左右,完全实现了旱涝保收。
“布谷、布谷……”布谷鸟又叫了,布谷鸟的叫声,一年比一年清脆,一年比一年悦耳。可我已经仙逝多年的父母,再也听不到布谷鸟这么美妙的叫声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延续几千年的耕种方式,迅速退出了历史舞台;想不到我们现在会过上这么美满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