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新乡市）
一条河，那是母亲河，她让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她承载了梦想和希望，一路向东，奔流不息。 卫河，新乡的母亲河，曾经的运粮河、永济渠、御河，发源于巍巍太行深处的一汩清泉，而后涓涓细流，顺势而流 ，一路上数条支流汇入，最终形成了一条宽阔、丰盈的运河。自东汉开始，到上个世纪60年代末，1800多年的通航，从新乡县的合河村，到她的终点——天津，通过航运，把深处内陆的晋南、豫北地区与临海的天津卫，再通过陆路，把北京也紧密相连，也给沿岸的几十个县市带来了物资的流通与繁荣。 家乡豫北小村高湾，处于卫河新乡市区段最大的转弯处，卫河自村北蜿蜒进入，绕村西一个大圈，又从村南奔城区而去。村西有一处上个世纪50年代考古发现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据老人们讲，当时从卫河左岸挖出了不少的陶片、动物骨骼，有牛角、鹿角、腿骨等，还有古人用的石斧、石镰等石器工具，也充分地说明了古时候高湾村一带适宜的自然环境和宜居的气候，五六千年前的先民已经开始临河而居。考古挖掘后遗留下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后在坑边竖立一个石牌，上写：高湾遗址，新乡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而经考古发掘出来的文物，则妥善地保存在新乡市平原博物院内。这个大坑，又继续种上了庄稼蔬菜，村里人称它为“坑里头的地”。 遗址旁边是高湾李氏家族的祠堂，蓝砖红瓦，布满铜钉的仿古大木门上端，挂着雕刻“李氏宗祠”四个金色大字的牌匾。李氏始祖李光翰，是明代弘治进士，授南京户科给事中，当时朝政太监专权，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特别是以太监刘瑾为首的八个太监，史称八虎，更是无恶不作。始祖身为言官，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与同官上疏弹劾苗逵、高凤、李荣等太监，被大太监刘瑾假借圣旨，削籍归乡。其他一起上书的同僚多数被降级，削职为民，一部人甚至被庭杖而死。刘瑾被诛之后，朝廷再次启用始祖任浙江台州知府。在任期间，始祖为官清廉，为台州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因在任内功绩卓著，被吏部推荐，正德皇帝准备把始祖调京城重用，始祖在去京城领命的途中病重，去世后葬在卫河岸边，即现在经过改造的牧野广场北边的彩虹桥附近。始祖李光翰祖籍晋地辽州（今山西省左权县），后迁移至新乡县小冀镇，再后来又举家迁到市区劳动桥北的枣焙街。高湾的李氏家族，是在清乾隆年间从枣焙街迁过来，距今已两百六七十年。两百多年来，李家后人在高湾村，卫河岸边生息繁衍，枝繁叶茂。 关于祖父的印象，我是从父亲和六叔的口中所听到的，高大的个子，秉性耿直，勤劳节俭。祖父与祖母生育父亲弟兄6人、3个姑姑，共9个孩子。一辈子含辛茹苦，把9个子女培养成家立业，祖父在田间地头，辛劳一生。因为父亲兄弟多，家中劳力也多，一旦稍有点儿闲钱，便置买田地，几分半亩，积少成多，几十年下来，到解放前也拥有了十几块约二三十亩的薄田。不管是清末刚刚成家时的穷困、民国时期的兵荒马乱，还是8年日本侵略占领期间被奴役、新乡解放前时，祖父一直守在卫河的岸边，种粮卖菜，伺弄着他的土地。 对于外祖父，则是从母亲口里了解到的。外祖父一家是新乡县合河村唯一的郭姓人家，是清末从辉县李固村由曾外祖父逃荒迁到合河村的。据说是曾外祖父一根扁担一边挑些铺盖、锅碗瓢盆，一边挑个孩子，后面紧跟着抱着孩子的曾外祖母，一路走来。他们在村里的街上摆摊卖点东西讨生计。到外祖父长大时，家中还是一穷二白，难以维系。外祖父就到卫河上拉纤养家糊口，常常是背上干粮，拉上纤绳，一趟从合河村到天津的来回，往往要两三个月，卫河岸边，留下了外祖父那一群脚踏着河边的土地，不向命运低头，努力向前的纤夫“嗨呀那个嗨”“嗨呀嗨”“嗬”的号子的声音。而这种拉纤养家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多年。 父亲弟兄6个，他排行第三。1948年9月父亲与四叔上城里卖菜，在东高村被驻守新乡的国民党抓壮丁充军，父亲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待了几个月，便和几个一起被抓进去的士兵逃出军营，投奔了已经解放了的合河村的八路军部队，并在1949年4月加入八路军，随后参加了解放新乡的战争，后来随部队入朝参战，加入抗美援朝的大军之中。父亲历经数次战役，战场上出生入死，光荣负伤，并立集体一等功一次。父亲伤病痊愈归队后，又参加了1953年的国庆阅兵式，立个人三等功。转业后的父亲，在新乡地区纺织品站工作到上个世纪的80年代，退休回乡后没有休息，当时正值分产到户，又拾起了多年前丢下的农活，继续守候在卫河的岸边，直到终老。 卫河，她带给我的是童年的快乐和成家立业后的辛苦付出的回忆。有春天的河水解冻后的绿水清波，与河面上、芦苇丛中野鸭、水鸟成群的潜水、飞翔；有夏天的河边垂钓，河中游泳，岸边的垂柳依依，知了的叫声与蛙声、蟋蟀的合鸣；有秋天如地毯般的落叶，枯黄野草中突然窜出的野兔；有冬天河面结冰，一群一群村中伙伴河上溜冰后欢快的笑声；更有我创业的艰辛，历经风雨磨难，逐渐发展壮大后的欣喜。 卫河，而今我依然守在她的身旁，与她共度每天的朝阳升起，夕阳西下，与她共享风云雨雪，春夏秋冬。 卫河，她记载了祖祖辈辈多少的往事。这故事中，有始祖大义凛然的正义精神，祖父一生对土地的执着与守护；也有外祖父纤夫生涯中，与命运抗争的那一串串坚定的脚印；还有父亲当兵打仗时，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这是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她历经磨难，不屈不挠，她勤劳勇敢，自强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