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牧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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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5日 星期

柳树岭上红叶飞


□芭蕉雨声(新乡市)

我进山有些迟慢, 比去年晚了半月。

好在山上树多, 叶子变红有先后次序, 柳树

岭依然漫山红遍, 色彩正盛。够我看的了。

沿途金色的杨树是亮堂堂的引领者,

跟着它不怕迷路。塔岗水库的水剩个清浅

的底儿也不碍事, 我的心意在高高的山岭。

只要跑出去, 跑到哪儿都比窝在家里

强。树长在人家的门前就不是树了, 叶子

绿也好红也罢, 咋看都是景。卫辉到林州

这条不宽的路, 在我心里是一条四季看不

厌的景观大道。尤其深秋, 不来看看就跟

错过了啥主贵的东西似的心慌慌。

阳光突破云层打在山山岭岭, 起伏

的脊梁不再暗淡, 阳坡的色彩被唤醒, 与

背阴面有了明暗对比, 立体层次感就出

来了。原先清一色的绿, 老了老了突然

又活了, 大树小树都长了脚, 能跑会跳,

一跳老高, 若能言语, 树一定是在大呼小

叫奔走相告, 传递着节令的消息。叶子

先发黄, 发红, 紧接着脱个精光, 留下硬

扎扎的枝杈应付严寒。

我不管叶子们的思想, 只眼馋它

们的色彩。

卫辉沧河沿岸的山岭温和, 没有刀

劈斧削的刚毅冷峻之貌, 它敦厚壮硕, 植

被茂密, 逶迤曲折的盘山小路别有趣

味。山岭与人亲近, 适合结伴或者独自

游玩。

定沟的村子不大, 背山向阳, 风水真

好。路边的牵牛花大都是蓝紫色的, 在

岸边为我开道, 遇见倒伏的秸秆或挺立

的谷棵, 顺势爬上去, 把花儿开在梢头,

活泼热烈的劲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

种的喇叭花忘记收割了。槲栎林, 红柿

子, 石头房屋。只是经过, 我对这个村子

莫名生好感。

柳树岭上午十点的阳光已经很干净

了, 不再和云层纠缠。我戴着帽子、 口

罩, 怕脸再晒过敏。

岭上的小亭子还在最高处立着, 已

有零星的人声响起。能望见的沟岭都被

红叶占领了, 脚往哪儿迈, 都免不了踏入

红彤彤的云海中去。

黄连木的叶子红起来透橘头, 明艳

的橘红色, 细长的羽状花叶, 逆光下若飞

动的虫鸟, 栩栩如生。老乡叫它黄楝树。

黄栌的叶圆胖, 贵在有精细的脉

络。黄栌是太行红叶的主角, 看红叶看

的大都是黄栌的叶。柳树岭坐落在高耸

的峰顶, 四围群岭纷披下坠, 如同一个瓜

隆起多条饱满的棱脊, 每一条都抹上了

红亮的颜色, 这个普通的小山村不再普

通, 年节似的格外喜兴。

我走在红叶丛中, 红叶淹没了我, 对

面山岭的红叶丛也淹没了一溜儿户外徒

步者, 只闻语声不见人影。天大地大, 黄

叶红叶与绿叶相映照才显出各自的妙。

我来迟了, 绿意消退许多, 灰白灌木作衬

托, 红叶红得寂寞了些。叶柄不再牢稳,

擦身而过, 红叶纷纷掉落。脚踩草径一

直踩在落叶上。好可惜。树上因叶落倒

清爽了不少, 光照穿过来, 叶片上一滴

血, 一行泪, 都清晰明了。

独自坐在石头上发呆, 树和草都有

自己的姿态, 歪就歪着长, 直就直着长,

谁和谁都不一样。草丛里蝈蝈的叫声时

而微弱, 时而激越, 在我听来却充满忧

伤。黄黄的光, 清冷的风, 空寂的荒野山

林, 伶仃无依的虫鸣。无人关照的自生

自灭, 日升月落的无穷尽, 除了忧伤, 还

有隐隐的悲凉。沉溺其中, 我并不挣扎,

甚至享受这略带痛处的真滋味。这是深

秋才有的怅惘心绪。

我在一棵柿子树下盘桓了半个时

辰。这棵树与众不同, 叶子全红, 红得鲜

亮透彻, 叶底红柿退为其次。叶稠而大,

老干粗壮黢黑。光斜照过来点燃了叶

片, 树就着火了, 强烈的红与黑对比色,

简明的线条轮廓, 猛地让老树在平庸的

山野脱颖而出, 头戴光环。它的灵魂仿

若在一瞬间得以回归, 苏醒后忽然现出

神性的一面。我在树下仰望, 天都是红

的。一个裸露的灵魂被我撞见, 震得我

不敢动弹。不远处那几棵也是黑干红

叶, 都没有这棵的神采和气度。

僻静, 葱郁, 神秘, 我喜欢柳树岭这

些别处没有的气质, 愿意独倚相貌平平

的小山村来打量它周遭新鲜的物事。某

一刻, 一束光, 一个机缘巧合下的妙处,

一旦捕捉, 我就当成宝贝珍藏。

随手折了两枝荆条握了一路, 回家

清水插瓶, 放在鱼缸上竟也特别耐看, 耷

拉的浅棕色叶片吸饱了水又高兴起来,

直愣愣的, 射灯下站出了夕照里一棵小

树的清寂之态。

瞥一眼瓶插, 心就飞回柳树岭一

趟。岭上的红叶在冷风里簌簌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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