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牧野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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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10日 星期

草叶披霜


□芭蕉雨声(新乡市)

一整天的天空都是干净的,蓝得清澈透亮。随手一拍,枝枝叶叶都是画儿。霜重见晴天,料得今日晴,不曾想晴得如此泼辣。   清晨到高铁站接人,来早了,顺势溜达着看草。草尖凝霜,叶缘镶一圈儿白边,颗粒晶莹,钻石样闪着光。不敢触摸,很容易化。八点的阳光还很低,斜斜扫过来一缕两缕,扫到哪儿霜就化在哪儿。我跟太阳抢时间,蹚来蹚去不怕湿鞋。   面对一株小树样粗壮的苦苣菜,边拍照边跟它絮叨,一场霜可把你扑倒了?伸手想把它扶起来,根却是断了的。被人当作杂草给铲掉的。茎秆上金黄的花朵骤然闭合,颓败的叶间忽一个毛绒绒的亮朵特别醒目,是花的种球爆开了。倒下也要开。根部断裂让它意识到生命即将耗尽,拼尽茎秆里的全部能量,去催促花朵变老。这郑重的托举,让我想到那年从深山里挖来的蒲公英,反复淘洗后挂在晾衣杆上,一夜间竟从枯萎的花朵里崩出满架的白绒花,稍一动,花丝携籽粒直扑窗外。种子是否饱满,能否落地生根,母体已顾不得了。   匍匐在地的苦苣菜,老杆和茎叶青里透红,泛出倔犟的紫,我当成是它流淌的血液。它的通身上下蒙着一层冰霜,起初我只是好奇它锯齿状叶边凝霜的俊模样,待感知它的悲壮再看周遭,洁白绒花到处都是,大小胖瘦不一,且母体均已脱离泥土。   韶华白头,向死而生,多么可贵的生命自觉,自然界万物繁衍生息,靠的正是这种根植于骨质的本能。只是如此无奈的生命交接,也过于惨烈了些。   伸手想给它翻个身,“别摸了,多冷!”一位朴素的妇人站在我身后。她好奇地看着我,我好奇地看着她,刚在远处扯皮管子浇地的就是她。她在冬灌。她问我干啥哩,我让她看我手机里的霜叶。她说怪好看。负责打败苦苣菜的,正是她。临时工不论月薪,按天结算,一天六十五块钱,上年纪了,家有老小,去不了外地打工,就近挣个算个吧。她卫辉口音却属新乡地界,钻过高铁涵洞那边就是她家。没有跟她聊别的,只说霜事。这霜叶让咱回到小时候的冬天,那时候冷啊。披霜带露上学去,一出溜一滑,手都冻烂了。   地面干旱久了,许是因她的浇灌,草间有了足够的湿度,加上夜里地表温度低于冰点,饱含水分的冷气辐射状四散,贴地小风一遍遍吹过草棵,水珠来不及凝成露水,直接在茎叶枝杈这些粗涩的糙面结为霜粒,气态跳过液态凝华成固态,机缘巧合吧,才有了遍地的辐射霜,寂寥灰冷的白。   若不是有人在车旁大声喊我,我不知将与霜叶厮混多久。上了车才觉出脚趾头冻得生疼。   晴夜凝霜凌,逢霜必晴天。小阳春里活泼的草苗挺不过城市的严冬,无论晴暖与霜雪。人世间,美丽与哀愁总是很难剥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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