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勤劳持家，和父亲一起为了几个子女耗尽一生心血。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一年四季不分黑天白日的劳作。责任田里的活儿一做完，母亲就扛着锄头，在干涸的河道里、野草肆意疯长的地头开荒。看地势环

境，能种什么就种什么，石头缝中有把土就埋下颗南瓜子。回到家后，烧一大家子的饭菜，喂鸡喂鸭喂猪，晚上，点着煤油灯纺线织布。记得小时候，我每天晚上都是在母亲织布机的“哐哐”声中入睡。第二天醒来，母亲又烧好了一家人的早饭，收拾好了屋里屋外。等拾掇完了家里，又扛起锄头，出去开荒，那时候，母亲永远有开不完的荒地。

有一年，家里特别拮据，父亲把责任田里的收成全部卖掉了，母亲开荒种的玉米、小麦、绿豆、红薯，硬是充当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母亲开的荒地大都是村里人谁也看不上的碎片地儿，和那些常年被野草和蔓藤盘踞的无法下脚的地方。母亲用镰刀割掉茎藤，用锄头刨掉根系，再一锄头一锄头地把泥土翻松、整平。刚刚开垦出来的荒地一见水，野草就冒尖疯长，薅草的时候，往往要在野草里找苗秧。母亲从来都是巴望着天能多降雨水，多降雨了母亲开垦出来的荒地才会有收成。但雨水多了，那些肆意疯长的野草若不及时除掉，就会把禾苗吞噬掉，如果想有所收获，其间付出的劳动可想而知。

有一块荒是在地头，那地不是我们

家的，但地的主人几年都没有开他家地头的荒，因为那片荒上全是烂石块碎瓦片，几乎铺了一层，就连雨水充沛的夏季都难见一丝绿。我不知道母亲是实在没地儿开荒了还是怎么了，她选择了那片地，光拾那些烂石块碎瓦片就整整用了十多天的时间，烂石碎瓦被母亲像垒围墙一样围住那片荒，点上玉米种子。之后母亲又跑到距那片荒几十米远的水井里用水桶打水，再一担一担挑到荒地浇灌。

那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充沛，玉米的长势非常喜人，谁看见了那片荒都眼馋。等到秋天收了玉米，还没等母亲有所反应，那片荒便被人连夜点上了萝卜和白菜种子。母亲得知后，反而安慰我说：“那是在人家的地头，人家要种，咱也说不出啥。”母亲又说：“只要舍得流汗，有土的地方都能种出庄稼。”

母亲开垦的荒地面积大的不过十多平方米，小的甚至只有一米见方。

那些年月，母亲的荒地为家里贴补了不少。母亲常说一句话：“人勤地不懒，日子再穷，咱心里头只要装着土地，就饿不死，就能过上好日子。”

□尚庆海（辉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