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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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4日 星期

我还是那个拿镰刀的少年

图片据新华社

麦子熟了,村庄沸腾了。

村里的人被麦子搅得生活乱了节奏,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手上忙的全是麦收。学校早早放了麦假,老师让我们回到广阔的麦田放飞梦想。那时候没有什么“神兽”,我们个个都是小“男劳力”。

我们放假参与麦收算不上主力军,单薄的身子,几两棉花的力气,只能给大人们搭把手,过早地体验生活。对于那时的农村孩子来说,从教室到麦田没有距离,上学不努力,人生便归于几亩地,笔头与镰刀的转换是那么自然,有时不想去为,又是那么无奈。多年以后,我在部队机关,一个老乡教育儿子说,你再不好好学习,给我滚回老家跟你爷爷种地。孩子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他哪知道何为种地,时间长了,只知道种地是一件可怕的事。

在布谷鸟催促下,麦收开镰了。清晨的梦境经常闯入“嚓、嚓、嚓”的声音,那是父亲一大早在磨镰刀,几把镰刀一一磨好了,我和姐姐们也起床了。父亲简单说一下要割的麦地,然后一个人拿上镰刀提前走了。

这一年我13岁,在农村不到十二三岁不能摸镰刀割麦,岁数小干活容易累了腰,落下一辈子伤病,自废一身力气。

父亲个头高,走起路我们一般跟不上。我们到了麦地,他已割了几米远。按照分工,我只割一耧,三垄麦子,算是特殊照顾。我拿着镰刀,蹲下身来,浓郁的麦香味瞬间沁人心脾,挥之不散,继而我想起母亲蒸的白面馒头,那吃起来的味道,就是这麦香啊!

闻着麦香,我左手抓麦秆,右手挥起镰刀割下一把麦子,轻轻放在身后……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一看我割下的麦子,扔下一声叹息,说我

割的麦茬高,他示范性地割了几下,便又去割麦子。模仿着父亲的动作,我挥镰继续前行。

割了有几米远,我的腰部开始隐隐酸痛,淌满汗水的脸不时被麦穗“蹭”一下,麦芒“吻”一下,痒痒的略带些针扎般的疼。脸上的汗水虽说不是飞流直下,但也算流水潺潺,脖子上的毛巾早被汗水浸透。这时太阳上来了,麦田里的温度跟着上升,燥热闷热一股脑在身上闹腾,让人有点儿窒息。再看父亲和姐姐们已经割到地那头了,唯独撇下我这三垄麦子在地里随风摇摆,或者说有气无力地残喘着。

我有些泄气了,扔下镰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抚摸着麦茬,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瞬间我想到逃离,但又想起了父亲。父亲一辈子没走出黄河滩,一年年辛勤劳作,喝不够的是那一碗碗玉米糊。他给予我的是这块田地,教会我的是用好镰刀和锄头,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又能逃到哪里?

一阵夏风吹来,略带丝丝清凉,从

心头悄然滑过。我定了定神,抹了一把汗水,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生命系于这一方田,就要把镰刀挥下去,付出更多劳动,顿时浑身又有用不完的劲。

五亩地的麦子,我割了一个来回。当最后一把麦子平稳放在地上,我已经直不起腰了,两腿如灌铅,勉强走到地头一片树荫下,靠在一棵杨树上短暂小憩,浑身如散架不想动弹,喝了一大口凉水,享受片刻的喘息。

那年头,家里地多,麦收忙起来,人人都跟陀螺一样,围着自己的麦田挥镰抢收。我们也在收割中成长,磨练筋骨。直到有一天从小“男劳力”变成“壮劳力”,像父辈那样“主宰”一方麦田,这似乎是一种传承,亦是生命的延续。

我没有完成角色转换,在家割了几年的麦子,便做了“逃离”者,但我的血脉里一直流淌着浓郁的麦香。纵然花开花落,春去春来,我独犹念少年那些事,尤其是一望见黄澄澄的麦田,感觉自己还是那个拿镰刀的少年。

□韦德涛(新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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