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国胜(新乡市)
改革开放之前,物质生活条件艰苦,农村人想吃上一顿肉是比较难的。村里部分人家里有猎枪,我们且把这些人叫作“猎人”吧。但从内心来讲,我总觉得叫他们“猎人”有点夸张,因为我们那里只有一些野兔等小动物。到了冬天农闲的时候,这些人便去打野兔,一来孩子们可以解解馋,二来拿到集市上保不准还能换个零花钱。我父亲便是这众多“猎人”中的一员。
小时候在家玩耍,偶尔见到父亲匆
匆忙忙回到家里取猎枪,说看见了一只野兔。那时,我经常想:那野兔也太傻了吧,也不跑,就在那里等着你去打它?但是约摸过几十分钟样子,父亲便扛着猎枪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那时候,一张完整的野兔皮到土产公司可以卖八毛钱,剥好的一只野兔在集市上可以卖一块五毛钱。这卖出一只野兔的钱就可以应付全家人一个月的酱醋盐了。
那时候很想去看父亲是如何用猎枪打野兔的,但是我惧怕枪响时巨大的声音。等我稍大些时,对枪响的声音不甚惧怕的时候,我就央求跟着父亲去看打野兔。
打野兔最好的季节是冬天,冬天的田地里小麦刚刚寸许,是野兔的天然营养品,野兔长得是膘肥体壮。野兔常常会在田地里一块凹陷的地方卧着,和地表一样平整,并且它的皮毛颜色就是保护色,人们很难发现它。所以人们即使从它身边走过,只要不踩住它,它是不会动的。
父亲从小就练就了一双很有功力的眼睛,路过一块几十亩地的麦田,只须扫上几眼,就能够知道这块地里是否有野兔。当父亲感觉这片田地里有野兔时,就会让我远远地站到一边。这时就见父亲扛着猎枪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就看见父亲行走的轨迹变成了一个圆,然后一边走一边把扛着的枪端在手里,他所转的圈儿越来越小,突然看见枪口在下倾,
父亲在瞄准,这时枪口冒出一团青烟,然后听到枪响(在这冬天的旷野中,感觉这猎枪的响声似乎并不可怕),父亲就弯腰将野兔捡起。
父亲说:“打卧着的野兔时,人不能停,人一停,野兔就跑了。人只有绕着野兔转圈儿,越转圈儿越小,当距离野兔极近时,枪口几乎挨着野兔的头了,这时扣动扳机,肯定没跑。”但是在转圈儿的过程中,人是不能有丝毫停顿的,必须是一气呵成,野兔这小东西极其灵敏,你得让野兔觉得你没有发现它,如果你稍有犹豫,野兔便会腾空而起,那速度是极快的,父亲打不准,十有八九是要跑掉的。
父亲不会打跑着的野兔,他不像东伯,东伯是专门打跑着的野兔,卧着的野兔东伯是不打的,必须让野兔跑起来他才会开枪,并且是百发百中。但东伯眼力不行,他看不见在麦田里卧着的野兔。每到一块田地,父亲看一会儿说这里有野兔,东伯便在另一个方向端枪候着。父亲将野兔惊起,东伯开枪,便大功告成。所以,到了冬天,父亲和东伯总是配合出去打野兔,收获颇丰的时候,晚上回来可以带回五六只呢。当然,也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无所获的时候也不少。
后来,国家严格管理枪支弹药,对野生动物的保护力度加大,再加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野兔肉对人们的诱惑就没那么大了,所谓的“猎人”这种职业也就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