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亮(长垣市)
每次回父母那,只要门开着。就知道,父亲回来了。推门进去,就听到了父亲的话语声。我曾问过母亲,父亲为什么不关门。母亲说,父亲怕我们进门时,上了一天班那么累,再找钥匙开门,麻烦。
这些年,人世风霜打磨,种种杂事烦心,对父母关心少了很多。而对父亲,更多了一种苛责和挑剔。说他太忠厚了,不管什么人都陪笑;说他没有原则了,常常附和别人说话;说他不会识人了,跟别人合作总是受伤。在我们眼中,看到的都是他的缺点。
他数年前生意的失败,更成了我们挂在嘴边的话题。可是,我们全然忘了,父亲即使欠了债,可从没有给我们要过一分钱。他再难,也是自己扛着,一点点去攒去还,从不拖累我们。他疼爱儿女,自己的事,从不愿去麻烦儿女。小时候,我们要干点家务,一拿扫帚,就被父亲抢了去;一进厨房,就被父亲撵了出来。“去玩吧。”父亲说:“让我干。”
我们在父爱下,成长得笨拙而幸福。长大了,我们却少了一点宽容、一点体谅。我们兄弟都是善良温和的,在外面,我们满是笑脸。可到了家里,却没有了笑脸。
父亲年纪大了,仍然闲不住,想着挣钱。他上班的地方在城南,离家二十多里地。春秋还好,冬天那么冷,父亲骑了破电车,六点多钟就匆匆去上班。我几次见他骑车的样子,很慢,在人海车流里钻。他不懂红绿灯,遇到红绿灯,就只好犹犹疑疑推过去。担心的同时,我的心很疼。
可就是这样,他还关心着我,担心着我们。有几次,因为忙碌,多日不见,他就悄悄来了,推开门,送一点菜,坐下看看我。“没有什么事吧。你妈担心你,要我来看看。”一两分钟,他就走了,欲言又止:“没事就好。”宽慰我,“难处是暂时的,要想开点,乐观,要奋斗。”我后来才知道,不是母亲要他来的,是他担心我,主动来看我的。
父亲惯孩子,是村里出了名的。他常常笑别人,谁家疼孩子,驮了孩子在地上爬,孩子尿了,顺脖子往下流。大家底下就笑,父亲自己不是这样吗?对孩子不舍得打,不舍得吵,孩子要什么买什么。母亲说,儿子要月亮你也要给他弄呢。我们长大后,按理早就该分家了。可这些年,我们家从来不提分家的事儿。有的父母,孩子大了家一分,锅一扔,就不再管了,可父亲直到现在,仍然管着我们,关爱着我们,把我们当孩子一样。
虚掩的门里,藏着父亲浓浓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