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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25日 星期

候车室记忆


安庆(新乡市)

不断地走上旅途,不断地经过一个个候车室,不断地目睹候车室里静坐候车的人,不断地听到那些拉家常的声音,孩子哭闹的声音,拉杆箱滑过地面的声音。

忽然想起我最早坐过的候车室。想起它的空旷、单调和寂寞,候车室里的连椅,卖票的窗口,墙体上挂着的列车时刻表。那是离我们村庄最近的一个小站,它是我人生第一次远行的出发地,是我曾经往返比较频繁的地方。

一次,我下了火车已是深夜,我不想一个人在后半夜走几里路回家。我在候车室里等待天明,刚下过一场雪,雪还没有化尽,从候车室的窗口可以看见堆在路边的雪。我一个人坐在候车室里,卖票的小窗口关上了,一盏灯泡孤独地亮着,好在候车室里有一个小火炉,多少驱散些深夜的寒气。我躺连椅上睡着了,早晨的鸟声唤醒了我,我看见了天色,金黄的光从东方的天际露出薄薄的边角,候车室进来了两个人,等待着买票。我发现我的身上盖着一件毯子,我把毯子叠好,托着。买票口的小窗门啪嗒打开,从窗口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放连椅上吧。我走近窗口看见是一位中年妇女,我该叫她阿姨,她又看我一眼,说,天明了,赶紧回家吧。

和母亲一起坐在候车室里的情景我一直难以忘记,那是我陪母亲出去看病,我和母亲在候车室里等待列车进站。母亲疲惫地倚在连椅上,车来了,我搀着母亲上车,在车厢里为母亲寻找着座位,下了车,我喊了一辆三轮,把母亲拉到医院。就是那一次看病后母亲住院了,那段日子,我一直陪护着母亲,有时安置好母亲后坐晚上的一趟列车回家,去家里看看,拿回在医院需要的东西,也从父亲干燥的手里拿回借来或攒下的钱,第二天早上匆匆地赶回医院。我不断地会经过那个候车室,在候车室里等着我要坐的列车过来。我也会提前站在站台上,看着一趟趟绿色的、黑色的火车过去,听着站台上的号子声,看站台上穿制服的人手举着红色的小旗,和最后一节车厢上的人互相挥动。

最后一次和母亲坐在候车室是母亲出院,下了火车,母亲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我推开候车室的门,我们的这个小站上下车的人不多,候车室里空荡荡的,我拉着母亲进去,让母亲坐在连椅上。母亲说,我恐怕是走不动了,那时候我们家没有电话,我说妈,你等着,我回家找一辆车来拉你回去。母亲拒绝了,勉强地站起来,说,我们走吧。我拉着母亲,走上回家的路。还是那条小路,两边长满了麦子,风有些干燥,母亲走走停停,走一截路,母亲坐在田埂上,歇一会再走。艰难地走到中间的那个村庄,母亲彻底地走不动了,我们坐在村里的一棵大柳树下,母亲想到了那个村里有她的一个侄女。我又拉着她走,找到了我的那个表姐家,让母亲在表姐家躺着,我赶回家,和父亲找了一辆架子车把母亲拉了回去。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出门,第二年母亲就不在了,多少年过去,我一直记着母亲最后坐在候车室的情景。

这些年来,我一次次出门,一次次坐在豪华的候车室里,但我不由得还会想起我少年的候车室。几年前,我心血来潮和一个朋友又去了那个早已经停运的车站,我们都拥有关于车站和候车室的记忆。我们找到了还存在的候车室,门紧锁着,隔着门缝看到了候车室的空旷,地面上的灰尘,那个卖票的小窗口。车站上还有很多的房子,有不断出出进进的人,有一家铁路邮电所,两间小房子,一个守在邮电所的大姐告诉我们它存在的功能,告诉我们隔壁的院子里住着铁路上的护工。就在大姐和我们说话时一个护工上路了,带着工具,我们和他聊天,他说着他要走多远的距离。一列火车开过来,从他的身旁呼啸而过,还是那种绿皮火车,我看见了老式的窗口,坐在窗口的人,只是再也没有人从这里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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