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贞洪（浙江省）

我的祖先不知什么时候起，从中原迁至江南之地“开枝散叶”。始迁祖在我的乡下老家，种下了一棵古樟树。古樟树就在我家屋后，屹立了600多年。

孩提时，每至清晨，我总是被栖息在古樟树上的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叫醒。在叽叽喳喳不和谐的鸟叫“伴奏”下，不知不觉又迷糊睡去，直至日上竿头，才在母亲那声声叫唤中，很不情愿地起来。但有一种鸟叫，我记得真切，那就是“八哥”特有的叫声。

然而，我多年前回老家走亲时，竟发现古樟树已成光秃秃的树干了，没有一丝儿生机。据老家的亲友说，古樟树在前年彻底消失了，连树根都没有留下。

不禁黯然神伤！

古樟树是一座古村的历史见证，她承载了古村发展变化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深处，孩提时的印象是古樟树树干粗壮,三个成年人伸长手臂，手牵手才能合围。由于年代久远，树干已成空心，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胆大的孩子，从树干空心处，可爬到10多米高的枝桠上。古樟树树冠巨大,气势非凡,

枝叶苍翠茂密,最粗的枝桠直径也有半米左右，并遒劲伸展,郁郁葱葱,扶摇苍穹。

每至夏天农忙季节，古樟树下，便是村民们休憩纳凉的好去处。在这里，总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总有道不尽的传奇故事。

岁月流逝。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古樟树周围被不断“爆米花”般拔地而起的新房子所蚕食。因建房挖地基，古樟树的树根被一根一根地挖出来，渐渐地，古樟树开始出现部分枝叶枯萎、脱落。尽管如此，她依然枝繁叶茂，显现出其旺盛的生命力。只是如一位生了病的老人，再也没有先前那分朝气了。村民们依然在树的周围造房子，不给古樟树一点生存空间。村民们依然时常在树荫下谈笑风生，却仿佛没有觉察出古樟树在痛苦“呻吟”。

古樟树就这样，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远离人们的视线。我曾经为古樟树的枯萎痛心，拍过一张只留下光秃秃树干的照片，聊作纪念。此后，古樟树就彻底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再也无人关注一棵古樟树的存在和消失。据说有上了年岁的村民偶而路经曾经郁郁葱葱的古樟树之地，仿佛才发觉古樟树不见了，但大都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亦没有惋惜之情。不知老人们曾经在古樟树下玩耍的记忆还存在否？

再也看不到古樟树的风姿了。我，唯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