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杰（新乡市）

洛哥，小时候的伙伴，比我大3岁。前些天开车回老家，在黄河大堤上碰见了他，想停下车聊上几句，却不知道说些啥。于是就坐在车里，通过后视镜远远地窥视着他，看着他悠闲挥鞭，随意地守护着自己的羊群，记忆像潮水在后视镜里慢慢弥漫……

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了，恍惚间觉得很近，很近。

小时候我们俩总是一块儿上地里割草，放羊，还去黄河滩里拔豆茬，搂豆叶，拾柴火。黄河滩地里连棵树都没有，当时进滩里的路都是土路，离家10多里地，每天出门都是带着玉米锅饼、咸菜、水。那时村里养得起牲口的人家很少，大都是拉着架子车步行到地里干活。记得一个夏季的中午，一点多钟，路上的车辙坑洼不平，我们俩拉着一车的柴火往家走，本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带的水也一早就喝完了，口渴得嘴唇都裂开出了血，这是记忆中最痛苦的一次。快到村口时，看见一个老汉刚从水井里打了两桶水担着走。我们两个扔下架子车，飞也似的跑了过去，趴水桶上就喝，老汉就拉着我俩叮咛道，别急，水多嘞，才从井里打的水不能喝太多。说完便拉着俺俩坐地上歇了一会儿才让再喝。老汉赤红色的皱纹里，满是慈祥，拉我们那粗糙的大手，透着温暖。40多年了，那场景恍如昨天。

改革开放之初，俺家养了七八十只鸡，两天能下100多个蛋，我经常步行擓着篮子到离家3里地的集上去卖鸡蛋。很多时候，都是跟洛哥一块去，他有劲，帮我擓篮子，卖完鸡蛋也不舍得花钱买东西，我俩直接就原路回家，街坊邻居都夸俺俩懂事。这大概就是当时最大的褒奖了，我们心里美滋滋的，能帮家里干活，别提多高兴了。

我们邻村是后辛庄，村里有个豫剧戏班，俺俩偷偷去看唱戏，看着跟我们大小差不多的不少小孩在学唱戏，就萌生了学唱戏的想法。后来回家给父母一说，都不同意，这事算“黄”了。邻村再唱戏，我们俩还去看戏，只是断了唱戏的念想。

后来我们家搬到了县城，回老家的次数少了。每次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洛哥家找他玩，带些糖果给他吃。他家里做豆腐，他给我从锅里炝豆腐锅巴吃，真是少有的美味。洛哥常常伴着我的童年时光萦绕在梦里。

长大的洛哥，听说娶了一个不太漂亮、憨憨的女人，为他生下一儿一女，都很懂事。女儿考上了大学，在学校勤工俭学，年年都有奖学金；儿子在上高中，学习也不错。黄河滩区居民迁建项目实施后，洛哥从滩区搬进了新区，住上了新房，过上了新生活。

住了新房的洛哥，还是那么勤奋，每天起早贪黑去放羊，长期日晒的脸庞黝黑，门牙也没了，显得更加苍老。他每天赶着一群羊在大堤上，脸上洋溢着漫无边际的喜悦，唱着不着调的地方戏，是那么的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