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职雪芹(获嘉县)
民以食为天,我虽不是吃货,但每到一个地方,总会留意当地的特色小吃或地方特产。去长沙,定要吃臭豆腐;去武汉,必尝热干面;而去原阳,定要来碗烩面。来我的家乡获嘉呢?当然是饸饹条了。
记得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县城,是参加中考。见到饸饹条的那种惊奇,深刻于心。吃饸饹条完全因为好奇:那么多的同学都谈到它,那么多的人都喜欢吃它。木制的圆柱形的压面机器,热腾腾的一口大锅,分出一碗碗带汤带肉丁的黄色面条,点缀上一小撮香菜,淋入几滴香醋,拌入半勺辣椒,色彩美与味道美俱在了。整个厅堂,都是吃面的声音。简简单单吃面喝汤,一碗不够再来一碗,吃饱交钱离开。这种沉浸式吃面的方式,让不喜面食的我对饸饹条多了几分亲近,还有几分自豪,终于吃到这鼎鼎有名的获嘉小吃了。
那年儿子中考,陪考的我想借机和多年不曾谋面的同学聚一下。我问她:“想吃啥,给你带点。”“想吃桥头的饸饹条啊,可惜你没法带,买几个烧饼过来吧!”
当时,我的心中便闪过一丝讶然。已经打拼出一番成就的公司经理,想念的却是一碗面,一个饼。遗憾的是,带了几个烧饼,也没有得以和同学见上面。陪考的那两天,我一个人慢慢咀嚼那烧饼,想品出一些味道来。
各自奔波忙碌,我和同学也只是借助朋友圈动态,知晓对方的些许点滴。这次抓住接上大学归来儿子的机会,我提前出发,备足和同学见面的时间,还带着那热乎乎的烧饼。同学经常出差,什么特色小吃都吃过。可是,我看到同学说到烧饼时,眼里闪过不一样的光芒。我终于嗅到陪儿子中考时咀嚼那几个干烧饼的味道。
吃饸饹条和烧饼,很多地方都可以吃到,但它们都不是同学想要的味道。后来,在同学群里多次看到他们聊起初中、高中时的生活,我才理解,那味道不只是味道,它连接了记忆,它独属于情境。那时,那地,已不复。那么,这种想念就有了一个名字——家乡。这味道,是家乡的味道。
孩子们和我一样喜欢吃米饭。当然,对饸饹条也不厌恶。昨晚,不知何故,他们一致想吃饸饹条。晚七八点,我们转了熟知的一家又一家饭店,不止是没有位置,人们还排了长长的队。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从每一家出来,孩子们都这样慨叹。
东西南北转了一圈又转第二圈,才瞅见一个空桌,儿子站在那里等位置。等服务员快收拾完桌子的时候,我试着建议他把桌子底下略微清扫一下,得到的回复是:“等一等,现在没有时间。”平时,也见过人多的时候,却不曾见过今天这样的“盛况”。
等饭的间隙,我抬眼望着嘈杂的厅堂:座无虚席,热闹的氛围使得你只能听到对面人的声音。吃完的人离开,又有新的一拨儿坐下,热闹中混杂着不同的口音。离开这家饭店时,听到门口一桌的声音:“明天下午走。”
我顿悟:过了这晚,便是初五。初七,就是法定的上班时间。的确,回家小住几日的亲人是要打点行装,准备奔赴远方了。奔赴之前,与家人,与朋友,与同学,于家乡的味道中做临行前的话别。
再见,可能是明年;再见,不知是何年。
曾在哪里看过,以前奔赴在外的人常揣着家里一点泥土,异地水土不服之时,放一点家乡的泥土,用水冲服便可治愈。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喝下去的不是水,是熟悉的家乡味。见土如见家,精神上得到了慰藉。
如今,这一家家饸饹铺里面,或静坐,或攒动,或沉浸的一个个身影,他们面对简单几元钱的一碗面,深吸一口气,大概是要记住,要牢固,已融入肢体的那属于故乡的香气吧!
我突然更喜欢这饸饹条了,也更加自豪:我的家乡有专属于它的食物,且充满了神话的色彩。不是每个人的家乡,都有专属的特色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