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观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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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雨声(新乡市)
平原公园的菊花开了。
重阳当日来过,秋菊初绽,我看到了新花第一朵。隔一周再来,蕾朵次第打开,菊花特有的清香气息,四处弥散。
信步溜达,东瞅西望,喜欢草木的我,每一片叶子都不想错过。园子不大,小而精致。
造园是一门艺术,借景很重要,好园子讲究曲径通幽,深入浅出。木、石、榭、阁,繁以简概括,简以繁表达,凌而不乱。
入门以湖水假山迎客,将我们火热的心绪压一压,同时也避免将园内景色直白呈现,景隐则境界大。
身旁“孔雀”开屏,无数翠菊绽放,新鲜的阳光殷勤照拂着每一朵花。看游人欢喜拍照的劲头,会以为鸟是活的,那菊也不是菊,是真的羽毛了。山顶雌孔雀孤标独立,黄菊与飞流相依傍,枯草衰叶的细微存在,如神来之笔,真假虚实,趣味天成。
一盆一盆看菊,心下暗自判断它们的种类,分不出也不纠结,拎着相机,并不以拍摄为主,只沉浸其中。
菊科族群庞大,我国有四千多个品种。世界上菊花各色各样,中国是菊花的原乡,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
古人爱菊、养菊、品菊、写菊、画菊,菊花因承载着诸多传统文化元素而变得不只是简单的一朵花了。凌寒怒放的菊,与梅、兰、竹并称“花中四君子”。采菊东篱的陶令公,史上第一位爱菊痴菊的人,在诗文里尊菊为“霜下杰”,坚忍刚毅,清傲洒脱,有高士隐者风度。
人淡如菊,淡的是人心吧。清则近醇,淡则存真。真性情立于世,而后正气生,重露繁霜奈若何!
菊的花气左右萦绕,透着淡淡药香,熟悉而又令人心生敬畏。《神农本草经》将菊列为上品,味苦,性平,清肝明目。“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洁净心魂之法,新奇又浪漫。不过,古人确用菊的嫩芽作羹汤,花蕾酿酒制茶,道家相信菊花长食可轻身延年。也许,更多的是神志上的清醒。
过城门洞,入竹林小径,光影斑驳处流水淙淙,林下孔雀草的花色很暖。中心园区草木参差,矮篱围拢的几棵小乔木,一直是我特别关注的。一样是海桐,一样是石楠。这几棵树比园子还老,1981年建园之初它们就在,算来至少也有四五十年树龄了。丛生,分枝独立而曲屈散漫,树冠微微聚拢,仿佛凝固了风的姿态。可观可叹。此时海桐果成熟开裂,露出鲜红籽粒,像是花开满树。春天它的花香浓郁,人称“七里香”。
长廊回环,小池倒映云光树影,我站在水边花前看蜜蜂忙碌的样子。一位阿姨腿脚不便,在儿子搀扶下来看花,折叠椅随时放下,坐一会儿,走一会儿。我问阿姨闻见花香了没有,阿姨耳背,笑起来很可爱,88岁了。
踩石阶登山坡,换个角度看花木游人这幅动态画图。石旁沿阶草毛茸茸的,秀叶温柔披拂,落脚我都不敢太重。这片幽寂之地,充满山林野地的生趣,墙外的车水马龙与这里无涉。
游园的每一步都有菊,地面、台上、檐沿亭角,造型各异。婆娑之态可见天工滋养,丰丽之姿又尽得人力相助。摘头掐叶,缚枝系蕊,育菊的技艺和辛劳,唯老圃自知。
由高处垂坠下来的悬崖菊,香透天际,逆光下,微风至,烁烁明灯照欲燃,帘儿底下不知潜藏多少秘密。
爬上城墙样的观景台,居高临下看行人进出。城门匾额题字“迎辉”“送霞”,迎来送往日复日。城墙与一侧假山相连,设望夫亭,假山起名仲姿山,和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相关。《左传》记杞梁妻哭夫时,她还没有名字,到了唐代被好事者命名为孟仲姿,后来演绎为孟姜女。以此为主题,景园多一分历史人文气息。
疏林寂寂,清风飒飒,亭外石桌旁静坐,不觉晌午错了。
菊之外,园内草木还有很多,看进眼里的,不论大小皆能消解,形、色、味化为情意在心底重新萌芽。人看花,花看人,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