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街的枫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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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雨声(新乡市)

  初夏时日,枫杨树自然垂坠的青绿果串,不分长短胖瘦,一律摇摇荡荡高悬于半空,这是多年前对新一街中段行道树的印象。前两天偶然发现新一街北头也有枫杨树,长得更加威武雄壮。繁枝掩映下的串串“风铃”,似叮当有响,为小街平添几分意趣。

  枫杨树非枫非杨,是胡桃科。第一次遇见枫杨树是在河师大老校区西北角的一片林地,好奇那满树的串串,独自树下盘桓良久,终得人指点,从此记住了风格别致的枫杨树。后来,我在乐水公园也见到几棵枫杨树。

  枫杨树的雄花与同科的核桃花相仿,毛毛虫样的柔荑花序,混杂在绿叶间并不显眼。雌花和雄花分别长在相距不远的花序轴上,花串与果串之间的转换却很有隐蔽性。风媒下,雄花完成授粉后脱落,雌花发育成果序继续留在枝头。深秋籽粒饱熟,果串由青绿转为黑褐色,甚而可悬挂半个冬天。

  眼下果实正青春,人走树下,果串若流苏样点缀梢头,画面颇有古典意味。

  果串看着柔软,摸上去顶手,硬实实的。它由一个个翅果环抱而成,翅果形状奇特,成对而生,一颗种子附带两只半展的革质小翅,好似正欲起飞的燕子,也像趴着的青蝇,说是饱满的元宝或馄饨也行。各人依自己的想象去解读,所以枫杨的小名很多,麻柳、大叶柳、枫柳、平阳柳、平柳燕、苍蝇树、元宝树、馄饨树、钱串子。

  被正式命名为枫杨,是20世纪30年代的事,之前叫法并不确定,古人对它的称呼也是多种多样,宋朝时官方称之为榉柳。“榉柳细花吹面落,误挥团扇扑飞蝇。”这是杨万里的诗句。

  孔子说读《诗经》的好处很多,最不济也可多识草木鸟兽之名。可“识”起来并非易事,饱读诗书的文化名家在枫杨树面前也有尴尬的时候。散文大家黄裳先生,一直错把他家屋后那株高大的枫杨树当成榆树,悬垂的果串误作榆荚来认,并先后为自己的书起名《榆下说书》《榆下杂说》。他写信给俞平伯谈及此事,俞却说,枫杨冷僻,错识无妨,自己不辨榆槐就太不该了。原来俞平伯一直把书房外的榆树当槐树,以“槐”字题名出版的几本书已不可更正,甚觉遗憾。

  枫杨树枝条柔韧舒展,光影婆娑而意气昂扬。树下盘桓半日,看在眼里,还想收入镜头。瞄准果枝保持托举相机的姿势,等风。自从玩上短视频,看草看树的程序就多了个拍摄动态。若梢头静止,辨不出枝叶情绪。

  两排行道树,棵棵长得都很用功,轻风过,枝叶带动果串飞扬,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一棵一棵枫杨树仰头望,仰得都有些骄傲了。

  枫杨树终究在风里做出我想要的姿态,也可以说是我捕捉到千百个姿态中的一瞬。阳光斜照过来,果翅青碧灵透,与叶片一起,给大树以深沉的慰藉。

  回家翻看录影,枫杨树的枝叶间除了果串迷人,还有红顶啄木鸟穿插忙碌,叨叨啄啄,机敏可爱。我也曾在树下看到过它们,却很难抓拍到满意照片。

  “啼鸟沸叶中,沉沉有若深山。”城市绿化越来越好,很多不常见的珍贵树种被引入栽植,我稀罕得很,欣然接受且珍惜这分美意,并心存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