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登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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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雨声(新乡市)

  山寒水瘦,木叶凋零。花喜鹊的叫声隔空破闷而来,不由让人心头一喜。梧桐枝头跳跃欢闹,鹊鸟似不知节气已至大雪,入仲冬。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小时候听来的歌谣,民间代代相传。以喜鹊起兴,缘于它比较常见吧,村子内外飞来飞去,麻雀一样多。喜鹊登枝喳喳叫,预示着好事将临。喜鹊是吉祥鸟。

  塔岗水库好久没来,坝底下这几株梧桐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招来金凤凰,倒引来一群花喜鹊。两三棵大树,好几个鸟窝。好鸟配好树,天地大画一幅。巢边、水畔和麦地,都是它们玩乐的场地,偶尔落在大坝的栏杆上发发呆,过着清淡小日子。

  《诗经》记载:“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皮青如翠,叶缺如花,碧梧通直的主干挺拔威武,自古及今都是文化地位很高的树。

  梧桐不只活在古典诗句里,更与故土相连。春夏秋冬,不同时间段梧桐的花、叶、果、枝都值得一望,望久了便觉它是故乡人。

  儿时顽皮,爬过很多树,树上捉知了、捉迷藏,就没有上过梧桐树,树皮光滑,树也高,难度大。只见过母亲用梧桐嫩枝制作的“摩丝”,抿头发好使。开水冲泡即成。没有嫩枝时,刨花也行。

  老家的花喜鹊叫声嘹亮,活得轻松愉快,放学路上只要抬头,天空就有喜鹊飞过。秋天柿子红了,卸柿子时祖母总不忘叮嘱我们,树梢的别够完,给喜鹊留些过冬。庄稼人离不开捉害虫的雀鸟,雀鸟也离不开人的关照。七月七鹊桥会,我们在祖母带领下特意寻找喜鹊,平时忙碌的身影一个也没了,它们上天给牛郎织女搭桥去了。

  喜鹊比别的鸟有灵性,小时候听母亲讲故事,故事场景在我心里都有想象的生发地。关于喜鹊的,都发生在隔壁英子家的大椿树上,树上住着很多喜鹊。后来英子与我相伴着读书,一直读到高中,喜鹊是我们晨起的闹钟,我俩之间的点滴情意喜鹊都知道。

  梧桐诗很多,有两首格外记在心头,“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朱熹劝学,苦口婆心。我钟情句子的自然之美。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一片叶子不是别的,正是滑落肩头而铿然坠于阶前的梧桐叶。“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鸣梧桐清音远,梧桐与蝉皆有君子之德。

  喜鹊和梧桐相守,城里没有见过,荒林野地也很少遇见这样的组合画面。鹊巢常筑在枝杈合适的槐树和杨树上,这群喜鹊相中梧桐树,也许是对树的高度比较满意,尽可能与人保持安全距离是喜鹊天性里的智慧。不承想我会摸到这里来,举照相机拉长焦,将它们的小动作、小心思窥得透透的。

  当然,喜鹊并不懂我喜欢它们的心,叫声里有预警,有惊吓,也有故作镇定的对抗。它们假意往高远处飞,也将我的思绪引得很高很远。后来我们追随喜鹊飞翔的方向翻过了那座山,走到更深的山里去了。于喜鹊,我们只是过客。

  在老家,喜鹊特指这种黑白花的喜鹊,体态修长,羽色黑亮,飞翔时翅尖亮出雪白的边,俏嘎嘎的。而在传统绘画上,灰喜鹊也拿来入画。它们同为鸦科,不同属、不同种。

  在城里,灰喜鹊常见,而喜鹊越来越少。多年前我曾在郊外一处坟地见到一群花喜鹊,也许那片寂静的林地让它们心安吧。

  喜鹊心安我就心安。虚虚实实的村庄和梧桐,也会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