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亮（长垣市）

蒲地已经进入冬天了。蒲地的初冬，似乎是秋天的延续。几场霜打风吹，法桐、槐树的叶子就一片片往下落，不久就光秃秃了。植物是聪明的，在强大的季节面前，它收敛身心，如同动物的冬眠一样，用于自保。该张扬时张扬，该沉敛时沉敛，不与季节抗争，不与自然对抗，循了冥冥中自然的指令，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吧。

冬天似乎是从一场小雪开始的。有时候也没有雪，只是早上看到路边结的霜，白白一层。你就明白，冬天来了。一天比一天冷，又似乎一下子冷了。路边的水塘里结了薄冰，就告诉你，真正的冬天来了。冬天给人的印象是阴沉的，寒风凛冽，天气阴沉，有时还有浓浓的雾霾，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冬天是粗犷的。黄河滩里的小村，低矮的瓦屋，北风从空旷的河滩上浩浩荡荡卷过来，横冲直撞，无遮无拦。吹过墙角屋檐，就发出哨子一样尖利的声响。在屋里听起来，就像猛兽的咆哮。

或者哪一天，突然彤云密布，纷纷扬扬的大雪就飘洒下来。房屋、道路、草木很快就白了。覆上了厚厚的积雪。就像厚厚的毡毯。一切如童话般可爱。

下了雪的冬天就有趣多了。打雪仗、堆雪人、掷雪球，孩子们追逐嬉戏，一个个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小苹果。漫野的雪，一色儿白。亮银一样，刺得人睁不开眼。

下雪不冷化雪冷。下过雪，天冷得就厉害了。中午时分，屋檐上的雪溶化，滴答滴答落下来，夜里又被冰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冰锥。一个个屋檐前垂下来，犬牙参差，就像钟乳石笋。摘几根下来，敲碎了，清清亮亮，是孩子们天然的冰棒。天太冷了，一些人家就在家里升了煤火炉。有的人家干脆拾些木柴，在屋里烧柴火。晚上睡觉要用暖壶。孩子们不怕冷，再冷也在外面疯跑。大人们就说，孩子火力大。一个个热腾腾的就像小火炉。

难得的是冬日暖阳。偶尔几天，阳光暖暖的，无风，这是难得的佳日了。老人们聚在一起，守了墙角晒太阳。在火神庙前聊一聊小村人事。三村五里的闲话逸闻趣事，都成了老人的话料。忙了一辈子，这个时候，才是他们真正放松的时候。几个人靠在墙根，坐在一根木梁或是几块砖头上。有孩子走过，浑浊的眼睛看过去，他们在想些什么？有的人，聊着聊着垂了头，呼噜噜睡着了。嘴角有口水流了下来，清清亮亮。

蒲地的冬天是安闲的。地里忙完了，年轻人都出去挣钱。只有老人孩子妇女在家，整个村子都是静的。待到年底，外面的人都回了家，村里热闹起来了，大家忙碌着，欢笑着，准备着过年。这一年中最盛大的欢乐的日子。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等到春节的爆竹响起，春天就在寒冷中，伴着寒梅的香气，悄然来临了。熬过了寒冬，蒲地很快就会处处萌动着欣欣向荣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