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平（新乡县）

初冬时节，夜晚的寒气虽不刺骨，却也分外冰冷。

栀子徘徊在那个街口，找寻虎子几年前留下的脚印，猜想穿着黑色棉质运动服和浅灰色运动鞋的他，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仰望对面三楼的西窗，盘桓经日，不舍离去……

今晚，她在此等候盼望已久的相逢。没有预约，全凭直觉。因为，这是个重要的日子，他不会忘记！

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会有树叶飘落的轻响。栀子一边回忆，一边不停地活动手脚变换站姿，抵御寒冷。

更深人静，远处出现一团飘忽的人影。栀子的心怦怦直跳：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走近了才看分明，虎子身着白袍，头戴白色的礼拜帽，容光焕发，风尘仆仆。

他们在相距几米远的地方站定，泪眼相望了很久。栀子多想扑到对方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忍住了，只以眼神的交汇诉说无尽的思念。

平静下来的时候，栀子捧着一个厚厚的本子捂在胸口。她没有急着打开，以后有的是时间。那里面全是虎子的手笔。他曾经说要写够10万字才给她看，这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虎子手里也有一本书。封面设计煞费苦心，保留了他的最爱，装帧印刷近乎完美。他说过的话都在里边，几十万字，300多页。是栀子精心编辑整理的。虎子能掂量出这分真情，他在心里说，傻丫头，花费你多少心血呀。

起雾了。朦朦胧胧，恍若身处仙境。

栀子想起虎子以前说过的话：你是我梦冥中的那棵“绛珠草”。我努力做个“神瑛侍者”，但真的不行，我还想不懈下去。你这朵洁白的花儿，在我心中一直是第一。

此刻，虎子正拖长腔调抑扬顿挫朗诵古诗词，栀子静静地聆听。李白的《蜀道难》、岳飞的《满江红》、李煜的《虞美人》、柳永的《雨霖铃》……一首接一首。

意犹未尽。又谈论起诸子百家、竹林七贤，《山楂树之恋》《酥油》，雪山、天葬……

不知不觉到了五更天，雾气越发浓重了。两人的衣衫全被露湿了，连头发眉毛都变得白花花。甚至，睫毛也湿漉漉的，眨眼时与泪水合流，滑落到冰凉的面庞。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耳边响起唐代诗人孟郊的《古怨别》：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栀子举酒相邀：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天光亮起来，离别的时刻到了，虎子必须回到自己的乐土。他最后凝望了一眼栀子：我非常敬重你。义无反顾转过身，默默踉跄着脚步，去了……

栀子追了很远，终是徒劳。她无力地瘫软下来，迷醉，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栀子渐渐苏醒：虎子在下一个路口等着，她只需好好走完余下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