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

□魏宝德（新乡市）

　　在我的记忆里，故乡的老井，水源旺盛，那是一口清冽甘甜的老井。

　　老井位于村子偏西偶的一片酸枣林旁边，每一次去挑水，需绕过一个池塘，又穿过一片槐树林，拐过长长的两个弯道，方能到达那口老井。

　　老井呈方形，井口一米见方，为青石所砌。井深约两丈，井壁通体为鹅卵石所砌，且不用一灰一沙粘接，实在是绝妙。

　　老井旁边，有一古柳，百米之外有一池塘。据说，那古柳有百年树龄，而柳干粗细需两人展臂合围，像一个巨人，又高又壮，像是撑起一把巨大的绿伞，巍然耸立，遮天蔽日；旁边那塘很美，呈葫芦状，每到夏日，偌大个池塘，满塘莲花竞放，宛如一幅“荷叶碧连天，莲花映彩霞”的风景画。而到傍晚时分，更有蛙声起伏，萤光点点，甚是幽雅而怡人。

　　那时，老井是全村惟一的生命之泉。据说，老井下面通着村子西南边的宽阔浩荡的石河，即使遇上大旱，井水也从不枯竭。但是，家家户户用水都十分节约，常备着水缸、瓦盆盛上井水。当时我才十岁，挑着两个铁片桶，摇摇晃晃地走，多了挑不动，桶里就装一小半水，真是后来才理解的“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含义。面对这口上天恩赐的生命之井，村上老老少少心存感激，一种甜蜜的幸福洋溢在脸上。这口深深的井水，清冽而甘甜，滋养无数生命。故乡远行的人，不论是在异国他乡，还是遥远的繁华街市和偏僻小镇，只要见到一口井水，只要想起甘甜的老井，眼前就浮现出故乡亲切的容颜，深深地眷恋的长长的小巷，晃动着挑水的担子，仿佛看到美丽故乡的袅袅炊烟。

　　清凉的井水，静静的水面，能清晰地映出人的面孔，月亮的倒映，宛如镜子一般清晰。趴在井口，很容易让人想起猴子水中捞月的童话，心情美妙而欣喜。仿佛看见老井就看到了村庄的万宝井，井里不光藏有甘甜的井水，还藏有巴掌大的美丽星空，闪烁着晃动着迷人的月亮。

　　流火七月，锄禾归来，酷暑难捱之时，便不由的让人想起那口老井清冽、甘醇又有劲的井水来，禁不住口中如含酸梅一般生津止渴。每每这时，你走到井边，拿绳子打出一桶井水上来，就着桶喝上一气，或洗把脸，那才叫爽，才叫解渴；当然，还有腊月飞雪之时，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怡然自得，谈笑闲聊，烧一壶井水，放不放茶叶慢慢品着，那才叫享受，才叫美好生活。

　　井水，虽然不如茶水那样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也没有花哨的饮品那样味道迷人，但是，我却对故乡的井水总有一种亲切的情怀。

　　有井的地方，就会有烟火气，就会有美丽的故事。老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伫立在大地一隅，好似在实现着自己的诺言，为村里人家默默奉献着......它那方方的美丽的井口，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井壁也苍老得结满青苔，但那井水却愈加清纯甘冽、沁人心脾。一根扁担，两只木桶，殷切地走向老井。白云舒展，树叶婆娑，鸟鸣啾啾。左邻右舍挑水碰见，一声亲切的招呼，荡漾在早晨或暮色的小巷和村口。

　　这是二十余年以前的老井了。每一个离开故乡的人，心中都珍藏着一口美丽而甘甜的老井。

　　蓦然回首，发现日子就像风一样轻轻地从指尖滑走。有感于环境污染、水源短缺，我禁不住想起家乡的老井来，它可还好？今年四月，我一脚踏进家乡，急切地想看看那口老井。

　　春风像一把剪刀，剪得家乡模样儿变得更加秀美，楼房成排，道路宽敞，马达轰鸣......可扑入我眼帘的那口老井，在暮色中，却显得愈加苍老。

　　隔壁的金宝说，自从村里有了自来水，已没有人再到这里打水吃，这几年，老井的水位下降得很快，水质也渐渐浑浊了。但老井旁的古柳，依然茂盛；而那一方池塘，还尚存小半塘水，零零星星地漂着荷的残枝败叶，让人禁不住心酸。我从心底里呐喊：爱护环境，珍惜资源，节约用水吧，因为水是我们全人类的生命之源！故乡的老井，沧海桑田的老井，她赐给我感激、欣喜，也有伤感和眷恋，还有一丝淡淡的难以释怀的惆怅。

　　暮色中的老井，在袅袅炊烟下，仿佛也在感叹世事的变迁。故乡的老井，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她滋养、洗涤我的身心，也给了我们童年无限的遐思和欢乐，更让我懂得了奉献的真谛，懂得了饮水思源的含义。

　　夏暑季节，喝一口井水，五脏六腑都透凉，暑气顿消。家乡的水，只要你喝上一口，就会有一种清凉、轻松和亲切的舒适的美感，让人久久回味，难以释怀，老井已成了我心中一道永恒的亮丽风景。岁月悠悠，抚今追昔，很多陈年碎事不成记忆，唯有故乡的那口老井时常让我想起，故乡的老井让我领悟了很多朴实的人生哲理。

　　你不见如丝绸一般漂亮的沙漠，也是因为它的某个拐角儿深深地隐藏着一口井水，而让漫漫沙漠有了魅力和生机。

　　老井的水，至清，至纯，至美。从一勺，至千里。她无私奉献，滋润大地，她好像母亲的乳汁孕育着世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