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乱子草

□芭蕉雨声（新乡市）

　　仲秋时节，微风也有响。呢喃或叹息，也许只是一点情绪的流露，不再似夏日那般轻软。是草木变了，柳丝发硬，狼尾草穗老干瘪，被迫生出的糙涩外皮，硌疼了路过的风。此等境地，唯有一种植物正散发着火热的青春气息，它叫粉黛乱子草。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粉黛”代指佳人，就够诗意的了，还将其命名一株小草，可见人们对粉黛乱子草的偏爱。

　　忽然面对一团粉烟翠雾，我不能说出一个字，尽量放平呼吸，生怕惊扰这些纤细的小东西。孩子们无顾忌，沿水岸奔跑的小身影，带动了风，风撩起他们的外套，竹竿扛在肩头，英气十足。

　　粉黛乱子草是庞大的禾本科的一员，小麦、玉米、谷子都是禾本科。只因它花色出众，一出场便惹人惊呼。原产北美，美国西南部和墨西哥也有分布，引入我国后，先在大城市园地种植，慢慢我们中原小城也有了。

　　除了卫河右岸生态公园这里，定国湖、潞王陵也有大片的粉黛乱子草。提早留意它们的茎叶，数着日子单等花开。白露秋分之间的某一天，南而北，相约齐绽放，我慌张着跑来跑去，只为看花。它的花期较长，能持续开放一个多月，现已进入最佳观赏期。

　　叶片狭长，茎秆纤细，由茎秆基部抽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粉色花穗，成簇组成圆锥花序。穗花稀疏，一朵幽微的小朵，花蕊、花药齐全，开败结颖果，芒生刺，“脱颖而出”的“颖”，即指禾本科植物的颖片。颖果与花梗细弱如线，线与线碰触交会，并由此点延伸开去，毛茸茸近在眼前，又轻飘飘远在天边。所以，粉黛乱子草也叫毛芒乱子草。单看一根花茎，纤弱伶仃，云烟似的缥缈，连成片就有了非凡气势。

　　这个粉色不张不扬，幼稚可爱，雾蒙蒙、虚蓬蓬，花径里徜徉一番，半人深的禾草掠过纯色衣裙，会有星芒状的花形显现出来。我喜欢自然状态下这种凌乱之美，沉浸一会儿，身心都是松快的。

　　天空是澄澈的水蓝色，阳光慵懒地耀着。阵阵清风荡起层层粉紫色波浪，起伏有力，灵动飘逸，给人爱而不得的浪漫幻想。

　　不妨后退几步，隔着合适的距离观望，地面粉色花雾与天边飘来的云朵上下呼应，卫河流水隐于垂柳之外，无边的边界正无声漫展。这是很妙的视角。

　　多年生的粉黛乱子草，根基坚固，耐寒耐热。是草，是花，是万千个开花的草茎。花的虚空，茎杆的真实，为理想而努力的姿态，像极了脚踩泥地、志在云端的蓬勃少年，颇有几分寒梅霜竹的刚健风骨。

　　风过处，木叶动秋声。粉黛乱子草是一份温柔的坚持，周遭的寒凉因这迷人的光晕而被驱赶和稀释，给人宁静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