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缘

□陈同贤（南阳市）

　　午后小睡初醒，去村东的小河边活动筋骨，春夏这里曾经有白鹭栖息。

　　田野里有种深秋独有的凌乱美——胡乱扔作一团的玉米棒、随手摆放的花生堆、一半割倒一半长着的玉米秆、将要干瘪的黄豆根......农作物不言、不惧、不动，等着颗粒归仓。

　　柔柔的阳光托起西边溢彩流金的天空，粼粼的波光倒映出醉人的夕阳。阡陌间与河畔的杂草已泛黄枯萎，不似夏日般墨绿肥美；芦荻初扬，闪着寒光。秋草有情，径自凋敝。落花无意，招引声声惋惜与写不尽的秋意。

　　雁群在霞光中抖擞着翅膀，悠然地飞离草丛，它们排成“一”字，像出征的战士，对着苍穹“咿呀、咿呀”地呼喊着、歌唱着，声音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是呀！它们要穿越高山河流，甚至是经受寒冷的考验，甚至要面对自然灾害。那号角是在鼓舞队友，也是在激励自己。

　　我忍不住止步，为目送，为喝彩！

良久，夏日清晨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灵动的白鹭或驰骋于绿意葱葱的树林，或掠过古朴的石板桥，或伫立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与美丽的自然风光融为一体。

　　我心里再度默念——白鹭，再见！雁群，珍重！

　　捡一枚被秋水吻过的卵石，躺在草丛中欣赏卵石的纹理，轻抚它细浅的沟壑，置于耳旁聆听它诉说秋水的秘密。

　　那像小提琴一样轻柔的，是秋水与荇藻的低语；那像琵琶一样清脆的，是秋水流过石缝间的韵律；那像大提琴一样厚重回响的，是无数细流汇入漩涡的脉动......

　　一阵犬吠夹杂着鸟的凄厉声划破了这分宁静......嘘，是白鹭！

　　循声疾步，是一只全身乳白的小白鹭在沼泽里扇动翅膀扑腾着，一条小黑狗冲着它厉声狂吠，小白鹭力不从心地飞起来，却又落下，看样子是翅膀受了伤。我俯身假装捡石头吓跑了小狗，并试图走近小白鹭，带它回家疗伤。它很倔强，企图飞得离我远一些，反复飞飞落落几次后，它终于找到了带伤飞行的平衡点。当它再一次拼命飞起来时，飞翔的姿势虽然显得吃力，但很平稳。

　　这只鸟为什么落单了？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是误入果农防鸟雀啄食秋果的网中受伤，还是被“淘气包”的弹弓打伤了？我无从知晓，但它执着坚定地飞翔，不屈不弃！

　　我不禁想起了一部作品，真实记录了一只失去所有亲人小黑尾鸥的成长经历，它躲避毒蛇追杀、对抗同类欺辱、三度死里逃生，最终展翅飞翔，令人叹服！

　　我抬头，蜷曲起十指想搭建一片树林。小白鹭，你洁白如雪的翅膀伸展开来，铺满阳光，我的十指就暗淡无光了。你掠过我的十指尖端，笨拙却又骄傲地飞远，惟余那洒下的一点儿影子，落在我的手掌中，像一只梦中的曲子，勾起我无端的遐思。你可以高飞蓝天，你可以优雅美丽，你可以不需要我的援助，但是我，永远站在我十指的阴影下面，双脚依靠着厚实的土壤，思念着烟霞，抚摸着这个秋日的下午，仰望着你飞去，飞出我的视野，最后飞出我的瞳孔，化成白云，留在碧空。

　　我也有想飞的愿望，期待地老天荒，期待一双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