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

□韩如月（卫辉市）

　　小时候，很喜欢去老院。

　　那个时候奶奶还在，老院总是充满着欢笑。山羊在吃草，老黄狗在打盹儿，我们小孩子在打闹，奶奶忙着干不完的农活儿。我们玩累了，就并排躺在麦垛上睡觉，饿了会排长队等着奶奶拿点心来分。

　　老院像奶奶一样苍老，石头堆积的矮矮的院墙，被风雨侵蚀后一碰就会掉一块的院门，还有一只爱摇尾巴的老黄狗。放假时，我们就常在老院玩耍。奶奶的老院是一块风水宝地，会变出数不胜数的好吃的和好玩的。

　　我们这群小孩子喜欢腻在老院，听奶奶讲陈年旧事。皱纹在奶奶苍老的脸上肆虐，我不记得她年轻时的模样。似乎从我记事起，奶奶已经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奶奶很节俭，但对我们很慷慨。她总是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给我们，有时是放得快过期的饼干，有时是她参加宴席拿回来的喜糖。一个小方巾，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得严严实实。看见我们，她就神采奕奕地喊我们过去：“看我得了什么好东西！”我们带着好奇并有些崇拜地看着她，迫不及待地等着，直到她从中山装的里兜里把那“好东西”拿出来。然后，就换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们，看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咂摸着嘴巴意犹未尽，她才眼神含笑满足地走开干活了。

　　因为长期劳累，奶奶的背佝偻得不像样子，粗糙的大手却很有力量，见到她的人都夸她身体好。就是这么个老太太，在一个秋天的傍晚，她突然吃不下饭，一下子就病倒了。

　　奶奶越来越瘦，苍老的皮囊摇摇欲坠地挂在她操劳一生的骨架上，一点点地将她的生机带走了。她没有等到花开的季节，就变成了卫河堤旁边的一抔黄土，滋养了生她养她的大地。

　　后来我们就不经常去老院了，院门落了锁，我们也失去了被人惦念的快乐。

　　老院没了人，生机渐渐被抽离了。倾圮的墙角，斑驳的墙壁，杂草丛生的角落，早已没了人气。家里少了“凝聚力”，再也没有一个理由，可以将所有人聚集在老院了。

　　曾经的喧嚣不在，曾经的故人也远去了，整个家散了。大家都奔向自己的家庭，过得风生水起，只是很少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