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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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雨声(新乡市)
天蓝得没有理由,天际线走向由不规则的楼房边角决定,仰望有限的蓝天,想无限的事。
其实也不知想啥,一念起,想给妈打个电话。一念灭,妈正拎着马扎与她的伙伴们过马路呢,不敢打扰。一念又浮动,开车出去,跑很远,不要目标。
眼光却被合欢树的枝条勾得牢牢的,这些枝条被打上亮光,镀了铬样,不论大小粗细,神采奕奕。
这是站在阳光里的一半,另一半因高楼遮挡,站在阴影里。
阴影里的枝条我差点忽视过去,本色,灰突突面无表情,与映着蓝天的枝条相比,像是两棵不同种的树。
有人经过,他们议论人事,不看天,亮汪汪要流出水来的蓝,也不看。我想张嘴提示一下,又觉突兀。好吧,这块天地归我独有。
小区西北角,拐弯处长的这棵合欢树,四季都牵我心。上次仰头望它,是它叶片合拢的样态,怯寒而睫毛低垂,满树打瞌睡的小精灵。那时候是傍晚。
正午阳光直白,残雪化成水,草地宣软湿润,润到人心里去了。这个点儿该吃饭了,我不能回去,好阳光难得,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湖水的冰凌还冻得好好的,边缘水波晃动,开化了一部分。并不想让它化得太快,既然结冰了,就要尽力保持原样。
几乎没有风,四方鸟鸣破空而来,说不好是哪棵树哪个屋角,忽一个飞影划过,闪电样来不及分辨。
听音儿,暗自揣测鸟名,灰喜鹊不用说,叫声大而流畅,与我若即若离,可以得见。就那些鸣啭悦耳的小个子鸟儿,没法确定身形和名字。它们与我很难建立信任关系。如此,反而让我欣慰,毕竟对人保持警惕是明智的。
灰喜鹊成群结伙出没,潜伏有侦察兵,危险迫近时它率先发出呼叫,带头起飞。那声音惊心动魄,破着喉咙拖长腔,似烽火台点着了狼烟。然而,往往是这个引领者暴露了族群安全信息。
温暖慢慢围上来,就该这么溜达着瞅着,而不是进厨房为一餐饭忙活。
柳树叶子冻僵在枝条上,假装活着,迷惑了鸟雀视线。凋落的细叶,被水面冻住的就顺势在里面生长,水面漂着的就漂着,树上树下一片颓败的繁荣态势。凌乱中的干枯之美,这美意莫名与旧时光里的柴火记忆对接,乡野的自由味道。
母亲总能说出烧地锅的好处,大约也是她的柴火记忆,一根草棒一个小火苗,一把柴禾就能煮熟一锅饭。枯枝败叶当柴烧掉,杂乱无序的地面就变得平坦干净,拾柴火的小事,仿佛也成了有意义的大事,功德无量。
另一棵柳树,叶子落得精光,删繁就简,活得了无牵挂。条缕根根分明,空洞的蓝天就是它静默的理由。
好鸟相鸣,嘤嘤成韵。小寒已过,小小湖岸和气如春。我眼里只有明晃晃的阳光,晒得头皮发烫时扯起棉服帽子蒙上。
睡莲睡了,蜷缩的叶梗冻得黑紫青。某个角度,水底的蓝天使它复活一会儿,以平衡我泛滥的悲悯情绪。
不知啥时候我坐到地上来了,怯于水边石阶的凉,不得不拍拍屁股起身,找个木凳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