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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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亮(延津县)

  偗哥是二大伯的儿子,小时候头上长了疮,无钱医治。二大大就用土方治疗,越治越烂,结果疮治好了,头发没长出来,有一个外号:秃偗妞。

  偗哥弟兄四个,偗哥老大,家里条件不好,有“秃”在头,老婆自然与他一辈子无缘。

  偗哥是被二大大惯大的人,吃饭时二大大不喊他是不回家吃饭的。那个时候,天天都能听到二大大站在南院胡同扯着长腔:偗妞、偗妞、偗妞。

  三声过后,偗哥就会站在她面前,没好气地回道:知了。二大大就一晃一晃回家。不一会儿,偗哥端着饭从家出来,蹲到大槐树下融入饭场。

  偗哥力气大,嗓门洪亮,热心肠。谁家盖房打夯都少不了他。撑夯是个技术活儿,不是哪个人都能干得了的。百十斤的石墩,四角四根绳,四个壮汉。偗哥扯起长腔,夯起人动。

  夯起夯落,土花四起。偗哥越喊越有劲。夯打好了,主家早已安排好丰盛的酒菜。偗哥贪酒,次次喝得大醉。

  干农活对偗哥来说是一辈子的事,打夯队长也当了半辈子。

  有一年,西南地种了二十多亩花生,那可是队长在县里弄的高产种子,看得像命一样。让偗哥带着劳力五天一锄地,生怕草荒了。

  天热干活,男人们光想偷懒,不是坐在地头树荫下吸烟,就是干活拖拖拉拉的。偗哥想了一个办法,让几个妇女一起干。

  女人不但话多好笑,而且干起活儿来不比男人差。不大一会儿,就干到前面了。这样干活儿,后面的男人也没人吸烟拖拉了,还生怕落在后面惹人笑话。

  偗哥最看不起的是我这样的人,又懒又笨,不出活儿。有一次,我在地里扬场,偗哥过来叫道:三妞,你连个麦也扬不好,像你这样笨,以后的日子可咋过,我都替你为难。偗哥说完,叹了一声走了。

  偗哥没说错,到现在,我还是笨蛋一个。只是日子没有耽误,连滚带爬地过来了。

  偗哥七十有三而去,当时我在外地学习,打电话让儿子为他守孝几日。我回家后,在他坟前深深地三鞠躬。

  偗哥没了,一切都消失在漫长的日月里。偗哥不算人物,但是也像一颗闪亮的星星那样,在那个年代放了一束很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