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里的花草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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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俊甫(新乡县)
家里的花草不少,十多种吧。开始也叫不上名字,花市里转转,看着有些眼缘,便大盆小盆地往家里搬。时间久了,就想知道它们叫什么,一家人似的,该熟络起来,不能总像是捡来的。朋友帮我下载了一款识花软件,打开,对着花草扫一扫,像是菩萨的法力,倏忽间就让它们现了原形。花草的名字很杂乱,富贵竹、龟背竹、紫玄月、绿萝、橡皮树、吊兰,还有一些样子各异的多肉植物。都是些好养活的,也都是随意在养,像从前乡下养的孩子,喂饱了,一丢手,随便撒欢去,等到开饭的时候,自然就摸着肚皮,乖乖地跑回了家。
其实原来也养过会开花的植物,譬如盆栽的腊梅,还有栀子花、杜鹃之类,一到花期,热闹得很,香气也非常怡人。可花期一过,植物们便都蔫头耷脑,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个都羽化成仙,像是对这个新家和家里的主人很不满意。朋友也教过很多养花的技巧,剪枝啦浇水啦施肥啦换土啦,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本子,看上去比养孩子还要麻烦。不怕你笑话,我这样懒散的人,哪有时间管它们呢?每每静下来,不是看看闲书,就是写写无聊的文字。就算什么都不做,发呆的时候,也好像比养花来的重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家里就只余下些好养活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浇点水就是,别的好像都不用做。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它们。孩子上大学后,家里空了下来,两个执手多年的人,待久了,也腻,一天说不上几句话。这时候,就显出了花花草草的重要,屋子里有点植物的生气,空气便也活泛起来。喝着茶的时候,或是发着呆的闲隙,不至于落到李太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寂。
龟背竹是移栽的,刚落到盆里的时候,两拃多高吧。没有限制它的空间,就摆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由着它长。心想,温室里的植物,还能折腾到哪里去?没料到,一年多的时间,它就没了正形,以为这客厅都是它的,枝叶浩浩荡荡,肆无忌惮,最大的一片叶子,直径都有半米多了。龟背竹叶形奇特,心状卵形,叶片周边遍布裂纹,中间两排椭圆形的孔,很像龟背。没事的时候,我就盯在那椭圆形的孔前,向外面看,透过薄薄的纱窗,已经能看到另外的世界,花花绿绿。
唯一能四季开花的植物,是紫玄月。紫玄月又称紫弦月、紫佛珠、紫葡萄、玉翠楼等,听上去很有点南方小家碧玉的味道。但这些都还只是它的小名,就像乡村的小门小户里跑出的“狗蛋”、“二剩”。紫玄月中文正式的名字是“黄花新月”,菊科,多肉植物的吊兰品种,没来由地让人脑子里冒出一个水灵灵的女子。叶片很奇特,织布的那种梭形,花色米黄,小小的,却绚烂。样子也傲娇得很,像是知道,这屋子里只有它有摇曳的资本。
叫“灰绿落地生根”的多肉植物,放在阳台的木柜上,层层叠叠,挤满了一盆。每片叶面的边缘,都会生出一串珍珠似的芽苞,芽苞并不长大,只那样闲闲地晒着太阳,珠圆玉润。窗外是一片矮层的建筑,光线也足,不管什么时候,举起相机,随随便便给个镜头,都能拍出写意的画面感,让人心动不已。
“猴尾巴”是朋友送的,寄过来时,小小的,丑里丑气,譬如襁褓中的婴儿。我查了一下,它真实的名字是“管花仙人柱”,脱离了人间烟火似的,跟样子有些不搭。它可真是能长呀,随意插下去,春天到夏天,短短的两个季节,不管不顾,自己只管疯了一样地开疆拓土。长长的一根,从花盆边缘耷拉下来,毛茸茸的,可不就是一条“猴尾巴”么?每次拍照,镜头都要拉远了,才能显出全部的身子。“猴尾巴”也是会开花的,夏天的时候,花开得像是一只只静止的蝴蝶,有粉色,有红色。但这看上去妖冶的花,却开在一根不起眼的“猴尾巴”上,莫名地让人要多瞄上几眼。更叫人讶异的,花开之前,先是生出美人痣般的花苞,一点,红得惊心。像是在告诉我这个主人,不要戴了有色眼镜,这世界上,丑也有丑的亮处呢。
这帮家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