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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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有军(新乡市)
四季轮回,春是其中之一。就像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本该习以为常的。
然而,每一年的春天,又都是不甘寂寞的。纵无新意,也总会如常地闹一些动静,如:某某地的菜花黄了、某某地的杏花开了......不一而足,直至人们审美疲劳了,整个春天才落寞收场。由此惹得那些喜欢“诗和远方”的人们一惊一乍,又是感时花溅泪,又是恨别鸟惊心的,这恐并非春天的本意。
花开也好,花败也罢,在农人看来,只是该来的来了,该去的去了。他们眼神中、语态里的那分淡然、淡定,像得道的老僧幻化出的一圈圈安详的光辉。他们好似忘记了“诗和远方”,就着融融春日,安然、慵懒地营造并温暖着自己的心境。
在狮豹头杨湾村,我便遇上了两位这样的老人家。
他们的山居,一面背山,三面环水。其实,环水的河道,在人定胜天的年代,已被改造成了平畴沃野。不过,河道的走向、风度气质没变,依然有棱有角,像一个刚毅、包容、侠骨柔情的男人。坐在老人的屋前,不用刻意去寻,一眼就可洞穿四季的景象。春种秋收......春华秋实......因为,河道里的田野会告诉你,门前的柿子树会告诉你,溪渠旁未名的花草会告诉你,崖坎下杏儿、李儿也会告诉你......
老人使用的锅灶,是用水缸加工而成。圆整、瓷实、干净,不像农村老灶台那般夸张和烟熏火燎,这里面一定包含了老人诸多的智慧。老人说,好多外来的游客,都好奇他家的灶台。
话匣子一旦打开,竟然有点收不住了。老人说,他姓王,老伴姓闫,是小店河的闫家。三儿一女,均已成家立业。年轻的时候他当过队长,带领群众打过洞、修过路、建过桥、垒过梯田、造过地......他为此也受过累、负过伤、得罪过人。
老人很自豪,说无论是水利建设还是农田改造,他带的队伍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说,有一次,县里领导来杨湾工作,握着他的手,就是这样夸奖他的。
老人告诉我了打山洞的技巧,比如打大洞要先穿一小洞,而且这个小洞的位置,要从规划大洞的最上部开始。老人很得意,有这样精深的打洞技术,弄个水缸灶台当然是牛刀宰鸡了。
老人的老伴也来了兴趣,给我讲她如何带尚未断奶的儿子吃住工地,如何手擀供三四十人吃的手擀面......最后还透露了手擀面如何制作才好吃的诀窍。
老人让我四处逛逛,中午为我准备米饭和熬菜。老人说,做熬菜一定要做得肉质软烂、汤汁饱满、咸淡适中、香透味正才好吃。我给老人钱,老人说,不能要的,谁家不来客呢?
老人带我参观他家的库房,看他依着溪渠种的菠菜。他说,都是自家的,现在吃穿都不愁了,人来往不能光说钱啊!老人建议我下次再来,一定要提前一天打电话,他好给我打凉粉。
老人的胳膊有伤,是在建水库时被石头砸折的。他说,打穿山洞时没有伤人;修建当时跨幅最大渡槽时,因为责任重大,一技术员最终受了不小的惊吓;改造梯田,因为塌方,伤了三四个人。想着过去,老人轻轻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都过去了......
午后的太阳足够暖和,守着老人,我有点昏昏欲睡。村外,田野青青,春花烂漫。我失掉了想要去追寻的愿望,只希望和老人这样相处的时光,永远定格在春日的这个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