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里又一秋

□芭蕉雨声（新乡市）

　　今年的桂花是盼来的。人心盼，它自己也盼，试探多次才逢着一个温凉正好的雨天绽放。虽说迟了半月来地，赶在农历八月底，桂花与秋雨共同营造的湿漉漉的芳香氛围还是挺动人的。香不了中秋香国庆，够意思。

　　每一次雨滴坠落都能给花朵一个激灵，花枝颤动，幼稚可爱。想必桂花和我一样都是喜欢雨的。桂花很小，雨滴也很小，小小的精灵也能够闹出大动静。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夸赞桂花的古诗词很多，李清照一句话，树立了桂花的标杆地位。

　　桂花的迷人之处在于它的香，清甜，温柔，绵软。桂花在哪儿，总是先闻见香味，再循香寻花而探究源头。尤其夜晚，桂花穿宅越院，暗香恣意游走，不经意飘到我跟前，必立定深嗅一会儿。任花香缭绕着渗入肺腑，身心都是干净的。秋夜因桂花而变得幽寂清静，内容丰富。

　　桂花梦幻似的香气，被古人尊为天香。“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广寒宫里种植的桂树开花了，化为琐碎小朵散落人间。桂花非凡的气质，岂是桃杏梨花比得的？

　　木樨科的桂花，古人称它木樨花，或木犀花。“雨意忽生桐叶外，秋光都在木樨中。”桂花栽培可追溯到战国时期，有两千多年历史，汉代桂花已成为名贵花木和上等贡品。到了唐宋，桂花栽培越发盛行，民间也有广泛种植，明代达到鼎盛状态。传统十大名花，桂花榜上有名。

　　细雨无声湿桂花，踏水探花的我湿了鞋子和裤腿，手脚冰凉。但心是暖的，冒雨出来溜达，只为桂花，人与花心各自香。

　　一场秋雨一场寒，桂花刚壮着胆子绽出新花，忽然又降温了，真难为这些小小朵儿。

　　是我多虑了，隔了一夜，云开雨霁，阳光暖暖照将过来，花儿躲在叶子底下窃喜。

　　桂树适宜南方气候，来到我这儿，一年三季灰头土脸，也只有到了不冷不热的仲秋时日，有合适的光照穿过枝子，叶片方一改平日老旧的暗绿，透出翡翠光泽，神采奕奕。

　　朋友说桂花是冷香，联想雪地蜡梅，也是金黄小朵，花香彻骨。耐得住气，经得起磨砺，生存意志上，人和草木是一样的。冷香，也许不单是气韵冲淡，桂花味苦性温，润人也是舒舒缓缓的。

　　若说桂花意味，多年前曾与春花姐姐谈及，她说桂花使用的是集体的力量。我佩服看花看出花外之情的人，我总是沉溺于草木本相，缺少冷眼旁观的洞察能力。

　　集体的力量强大，想必桂花深谙此理，开就一鼓作气倏然绽裂！清人李渔说，秋花之香者，莫能如桂，只可惜满树齐开，不留余地。殊不知，这正是桂的生命智慧。

　　近寒露，低温十几度，对应春天某个时候。白日阳光和煦，早晚露水凝结，温凉湿润的地气恰适宜一些小草的生长，路旁花池，林下隙地，总能看到遮满地皮的新鲜嫩苗。

　　桂花正是在这样的境地隆重出场，风一程雨一程，香染凉薄人世，同时也染香它自己。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桂花香里又一秋。也就七八天时间，满树黄花干老枝头。捏一撮儿残花放手心，淡香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