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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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文(平原示范区)
四月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月份,前面连接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后面牵手一个热火朝天的夏。
风是四月最沧桑的诗人,更是天地间最古老的通讯员。它没有二月春风的刻薄,没有七月夏风的热烈,而是增添了些许柔情。凌晨四点,窗棂忽然轻响。我披衣起身,拉开窗帘,看见明亮的路灯灯光正与蒲公英絮共舞。那些羽绒般的种子乘着夜风,掠过尚未苏醒的桂花树梢,掠过青瓦屋檐,在晨风中织成一瞬流动的“伞”河。
四月的春风掠过黄河时携带的不仅是水汽,还有沉积了整个冬季的鱼群的私语;拂过麦田时抖动的不仅是青苗,还有祖祖辈辈犁铧刻进泥土的年轮;掠过正在浇灌的水渠时会偷喝一口春水,带走了甜甜的清冽。但我认为,四月最调皮的是午后的风,因为它总爱掀起晾在衣架上的新人的被罩,让褪色的并蒂莲在风中重新绽放。
清明过后,雨丝开始变得缠绵。它们斜斜地穿过紫藤花架,将垂帘般的紫水晶串成流动的珠帘。我常常撑着油纸伞站在屋檐下,看雨珠在水磨石地面上敲出深浅不一的圆斑,像极了古人写在宣纸上的墨点;看大街上来往穿梭的人,像极了千年前的某个片段,让“清明时节雨纷纷”的场景复制粘贴重现。
雨幕中最感人的是那些倔强的生命。两只灰扑扑的麻雀在梧桐枝丫间跳跃,羽毛被雨水浸透却依然啼鸣撒欢;几簇二月兰在墙角悄然绽放,淡紫色的花瓣托着晶莹的水珠,仿佛捧着整个春天的斑斓。当骤雨初歇,檐角滴落的水珠会在水洼里激起细小的漩涡,缠绕着映射在水洼里被洗得发亮的天空。愣神之间,水珠已尽,只见波纹细细,天空瓦蓝。
四月天,正午的阳光开始有了分量,有了炽热的温度。田野里,郁郁葱葱的麦苗蒸腾着草木的清香;机井边的水泥地面被晒得温热,坐上去仿佛就能感受到大地跳动的脉搏。河滩中,孩童们早已褪去臃肿的棉衣,由大人们帮助着放飞一个个五彩斑斓的风筝,他们追逐嬉戏时扬起的尘土里,都浮动着阳光的味道。
四月天,黄昏最是温柔惬意的。晚风裹挟着桃花、梨花、油菜花、槐花的芬芳,轻轻擦拭着劳作归来的人们的额头。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时,气温开始回落,空气中弥漫着凉丝丝的水汽,像极了夏日里母亲用麦秆编织的蒲扇,带着麦香的清凉轻轻摇曳。
四月的花儿也从不会冷场。清晨的露水还未消散,蔷薇就迫不及待地攀上篱笆,将粉色云霞披在肩头;正午的阳光里,刺槐花随风摇摆,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都透着阵阵馨香;暮色中的鸢尾花则像一群蓝紫色的蝴蝶,栖息在绿叶丛中等待与月光会晤。
最惊艳的是夜樱。当月光爬上枝头,那些粉白的花瓣仿佛被镀上银边,在夜风里簌簌飘落,铺成薄毯。有一次我躺在樱花树下,看花瓣掠过眼前,恍惚间竟觉得整个天空都在下着温柔的雪。
布谷鸟的啼鸣是四月的最美标点符号。它们总在晨雾未散时开始吟诵,叫声此起彼伏,惊掉了竹枝间的露珠。田埂上的紫云英开得正盛,蜜蜂们在绛紫色的花海里忙碌,翅膀振动的嗡嗡声与田间浇水的叮咚声合奏出春日盛大的乐章。
最有趣的是蚯蚓。每每雨后,它们便会在菜园里留下蜿蜒的曲线。有次我蹲在菜畦边观察,发现这些无骨的生灵竟能将板结的泥土翻得松软,暗红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四月的黄昏,是温暖宜人的。这个时候,我经常会和家人们在黄河“栈道”上散步,看炊烟从黛瓦间袅袅升起,听归巢的燕子在电线上谱写的五线谱。远处的黄河大桥被夕阳染成蜜糖色,近处的油菜花田则像打翻的颜料罐,在暮色中流淌着金色的光芒。“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在此刻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暮色渐浓时,萤火虫开始提着灯笼巡夜。它们掠过花丛,穿过篱笆墙,最后消失在村东头长势正劲的芦苇荡里。这时若有微风拂过,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喜鹊鸣叫声呢。
稍晚时分,苍穹如屏,万籁无声,仿佛是在提醒人们:
人间最美的时光,莫过于让人如坠画境的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