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擀面

□赵艳丽（牧野区）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不善言辞，脸上时常挂着的严厉表情，令我和弟弟总是望而生畏，但父亲的手擀面，却是他作为严父温柔一面的印证。

　　年逾古稀的父亲，年轻时是村小校长，因整天忙于学校工作，极少下厨的他，在灶台前总显生疏。但父亲做的手擀面堪称全家公认的家常至味，若说父亲在厨艺方面的招牌绝活是手擀面，亦不为过。

　　年少时，若能吃上一碗父亲做的手擀面，便是最大的奢望。父亲做手擀面颇有讲究。为了使口感更佳，他一早便开始和面，先盛出适量面粉，倒在白瓷盆里，再盛半舀清水，左手搅拌，右手洒水，在两手的巧妙配合下，不一会儿盆里就有了一团软硬适中的面团。父亲找来一块棉布盖住醒面。

　　随后，父亲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卤子。他把洗干净的西红柿在热水里烫一下，揭掉外皮，切成小块，再打几个鸡蛋，在蛋液里撒少量盐，搅拌均匀后，起锅点火，倒一勺豆油，油热倒蛋液，待鸡蛋煎成金黄色，放西红柿块，用铲子来回翻动几下，加少许水，等菜锅沸腾时，根据口味轻重，放盐、味精等调料，关火起锅，令人馋涎欲滴的西红柿鸡蛋卤就做好了。

　　此时，面也醒好了。父亲把面团放至案板上，撒一些面粉，开始揉面。只见他双手抓住面团，用手掌的底部，使劲按揉面团，再用擀面杖擀压面团，待面团变得薄又圆时，父亲把它折叠起来，左手四指并拢，轻轻按压住面皮，右手拿刀把面皮切成宽窄均匀的条状。顷刻间，面皮在父亲的刀下，变成了根根面条。父亲把面条放到竹篾锅排上，并抖搂开，就等着下锅了。

　　锅里的水沸腾时，父亲左手端锅排，右手下面条，筷子搅拌几下，盖上锅盖，等水再次沸腾时，往锅里点水，再沸腾再点水，如此反复点三次水，面条变得透亮时，父亲用漏勺捞出到碗里，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呈现在眼前。浇上西红柿鸡蛋卤，倒上蒜汁，再撒几根荆芥，用筷子搅拌几下，那喷香的滋味直扑鼻腔，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吃将起来，面条的筋道爽滑，卤子的酸甜可口，蒜汁的浓郁咸辣，那滋味让人停不住嘴，彼时，觉得父亲的手擀面是最美味的家常饭之一。

　　长大后，工作、结婚、出外培训、游玩，尝过的美食不计其数，但总感觉少了一种味道。每次回家，最期盼的还是父亲的手擀面，而如今的父亲已不再年轻，苍苍白发，皱纹也爬满整个脸庞，特别是那一双曾经粗大有力的双手，竟如枯树枝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但父亲还会极其用心地给我做手擀面，买菜、做卤子、和面、擀面、切面条，每一道工序都还如以往般井然有序。

　　我明白了，光阴流转，日月更迭，但父亲对我的爱不会变，那份爱，早已在那一碗碗手擀面里，化作最绵长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