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那把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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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新乡市)
每当夏日来临,三伏天的潮热笼罩,我总是想起母亲的那把蒲扇,边沿缝缀的细布条早已泛白磨损。
后来结了婚,安装了吊扇,母亲却固执地摇着那把蒲扇,喃喃道:“扇子的风是自然风,吹不着人。”当凉风拂过我的额头,便把我带回那时的乡村夏夜。
一把蒲扇,扇摇出无声的清凉。记忆中的少年时光没有现在的暑假生活,只有麦假、秋假、年假,麦假过后还要继续上课,晚上回家写作业。煤油灯忽明忽暗,蚊虫叮咬,我常因课业繁重焦躁掷笔。母亲总悄然拾起散落的书本,拭去尘土,端正放回案头。她不出一言,只默默坐到我身后,拿着蒲扇轻轻扇摇。风不疾不徐,稳定如溪流,悄然清凉如秋风。一只手累了便换另一只手,汗珠沁满鬓角及衣衫全然不知,仿佛摇扇是天经地义的责任。无数个夏夜,我在母亲蒲扇的清凉中写下一篇篇文章,计算一道道题。母亲用最沉默的姿态教会我坚持是无声的磐石,自律能化解最锋利的棱角。
看到蒲扇,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家门口那棵大槐树下无数次的夏夜乘凉。扇底微风,藏着岁月的情感故事。
吃过晚饭,我会提前把门口大槐树下一块平地打扫一遍,端来一盆井拔凉水,洒在地上,地上凉气升起,再铺上用稻草做的垫子,等待母亲到来。母亲干完家务就坐在我身边,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声情并茂地讲故事。
母亲不识字,却会讲很多故事。躺在门口的大槐树下,仰望满天繁星,母亲会指给我看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给我讲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还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白蛇传》《蝴蝶杯》等,母亲讲得绘声绘色。
听母亲讲故事,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一段听完,还想听下一段,母亲就会说:“太晚了,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学。”最爱听的还是《岳母刺字》《包公断案》《杨家将》等,让我从小厚植了家国情怀。
那些关于勇敢和智慧的故事,不仅驱散了炎热,更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坚韧与善良的种子,不知不觉中也完成了对我文学写作的启蒙。
后来逢年过节,农闲时分,老家大集,我们村和周围的村都会唱大戏,母亲带我看了许多演出。当母亲讲的故事中的人物一下子鲜活地立在眼前,那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戏台上色彩斑斓的脸谱、华丽的服饰为我打开了一个多彩世界,演员们的精彩表演让我如痴如醉,或慷慨悲歌,或诙谐幽默,跌宕的剧情让我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忍俊不禁。在母亲的影响下,我初步领略了历史文化的博大精深,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事业的发展。
光阴荏苒,母亲离开我已有二十多年了,但母亲的形象仍在心里深深烙记。这把蒲扇,仍是我消暑的用具。拿着它,犹如母亲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