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金明(新乡市)
老槐树是情怀的象征。
儿子参军上前线,老母亲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搭凉篷,眯起昏花的眼,眺望着钢铁洪流和烟尘古道。这种情形,也可以联想到警察的母亲,坐在电视机前心不在焉,操心出差办案的儿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过呢,老槐树在回忆中不仅仅是离别,也充满着愉悦。
我小的时候,大家都穷得叮当响。城市里绿化树很少,大街上见不到花,花和树都在居民的院子里,养在深闺人未识。我住的大杂院不但有槐树和枣树,姥姥还在大小不一的旧瓦盆残罐子里栽了许多花,虽然只不过是指甲草、蝴蝶蓝、大碗菊之属,也是敝帚自珍,刮风下雨就得把花搬到屋檐下保护起来。
我最喜欢的花是槐花,因为槐花好吃。
豫北地区的老槐树很多,我们新乡最有名的是城里十字的那棵老槐树。新乡原来称龟背城,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城里十字是龟壳的顶,地势最高。我们家住在北大街西侧的康家大院,对面胡同里的李家大院青砖绿瓦,雕楼画栋,是歌唱家关牧村的出生地,现在是文物保护单位。
城里十字的旧院落一拆,这棵隐藏着的大槐树就暴露了,突兀在街道上。当时一群老头老太太,具有朴素的文化思维,称这棵大槐树是“老槐爷”。市里也感到古树毁了怪可惜,让施工队把路斜了一下,大槐树保住了,现在成了新乡的一景,也算是给旧城留了点记忆。
我们院子里的大槐树比城里十字的这棵年龄小,大约一百来岁,是我姥爷种的。日本鬼子占领新乡的时候,想把这树砍了修工事,当时我小姑姥姥才5岁,跑到树前不让砍,日本鬼子抽出雪亮的马刀放在她脖子上,说死啦死啦的。当时把我姥姥吓得,心脏病快犯了,可我小姑姥姥就是不让砍,日本鬼子看她的样子怪逗,就把刀收起来,去砍别的树了。
槐花开了,终于能吃点零食了。槐花可好吃了,而且不要钱。胆壮的小伙伴爬上树,不断有成串的槐花连着嫩枝落下来,吃槐花相当于现在的撸串,一撸一把塞嘴里洗都不洗,个个都是节约用水的模范。
大吃一气之后,就精细化操作,把一朵小花的花瓣揪下来扔了,光吃里面的小梗,甜丝丝的。等吃得劲了,大家伙儿把摘下的槐花集中到一个超大型浅而宽的箩里,然后大院里的邻居每家分上一包,回去拌点面蒸熟,浇上香油蒜醋汁,一人端一大碗,蹲在院子里吃。
老槐树代表着我们,对家园的热爱和眷恋。它们历经磨难,穿越时光,终于守到了盛世,现在仍顶着风雨,守护着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