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之末，久居他乡漫步街头，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鼻而来。驻足观望，近处远处满街的槐花在尽情地开放，一串串风铃似的缀满枝头，让人不由得张开口，深吸馥郁的花香，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和清馨。

走到田野，走进山林，就会看到许多年轻人树上树下，人花相映，频换姿势，合影留念，炫耀着青春的宝贵和倩丽。也有老年人忙不迭地采摘槐花，笑意融融，合不拢嘴，皱巴巴的脸上不时绽开甜蜜的“花朵”。

人间四月芳菲尽，犹有槐花暗香来。槐花时节，满街飘香。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儿时故乡的槐花，那一抹四溢的芳香里，永远走不出母亲的味道。

在那缺食少穿忍饥挨饿的年代，槐花拯救了数以千计的生命。当房前屋后

河边沟沿的树上还是槐豆时，就被捋得光秃秃了。人们就跑到很远的地方，四处寻找槐树，寻找滋养生命的希望。

记得有一次姐姐拿着从柳树上砍下的木钩，领着我跑了一个多小时到苏门山上捋槐花。姐姐蹲在槐树下，双手抱住树干，让我踩着她的肩膀向上爬。当我气喘吁吁爬到树顶，看到满树的槐花温润在绿叶之间，随着我瘦小身体的抖动在不停地摇曳时，心中的幸福和树上的槐花一起开放。

本来就贫血的我膝盖被圪针扎得鲜血直流。我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被人发觉，把槐花抢之一空。因为当时僧多粥少，谁发现了槐花，谁就看到了生的希望。我匆忙摘下一串扔给树下迫不及待的姐姐，吐口唾液抹在伤口处，疼痛并快乐着。

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肚子已饿得咕咕直叫。我看着地上一篮子胜利的果实兴奋不已。姐姐伸出胳膊露着小手，五指并拢朝下一弯一弯，示意我回家吃饭，我高兴得猴似的从树上蹿下来，不料被树枝将裤裆挂了个窟窿，羞得我满脸通红，只好捂着屁股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母亲先挑洗干净，在热水里焯一下，然后和玉米面搅拌均匀，用布满老茧的手揉成团，再压扁，放进锅里。片刻，就会从炉锅里蹿出一阵阵的槐花饼香味。这不同于香里透甜的生槐花，而是清香扑鼻，甜而不腻，香甜之味氤氲整个屋子。连窗外的路人也不时地深吸鼻翼来回寻觅。

这时，垂涎欲滴的我再也耐不住了，拿起热腾腾的槐花饼塞进嘴里。尽管烧得龇牙咧嘴，心里仍然甜甜蜜蜜。陶醉之余，便拿起一片叶子，放在唇间，轻轻一吹，奏出一曲悦耳动听的声音，似枝头的鸟儿在婉转悠扬地歌唱。

槐树是最普通的树，易栽易活，有极强的生命力。若把一枝树枝插在地头，就会发芽成长，结出满树银花，把将开未开的花蕾淘净蒸熟，调上五香大料，就是一道开心菜。如果拌上玉米面蒸熟，就是香喷喷的槐花包子。也有人把它蒸熟晒干，在蔬菜稀缺的冬天，熬一锅香甜可口的糊涂粥。

而今，人们的口味被惯养得挑剔刁钻，却想到了槐花。或烹，或煎，或凉拌，或爆炒，登堂入室，成了美味佳肴。

以致后来这么多年，每当槐花盛开时，总会勾起我儿时的美好回忆。那一缕甜醉的花香，总在远去的岁月里，久久飘荡……

□王之双（辉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