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牧野文艺
本版新闻列表
 
新乡日报社旗下媒体: 新乡网 | 新乡日报 | 平原晚报
 
2019年10月21日 星期

山岭幽寂韭花香


□芭蕉雨声(新乡市)

塔岗湖又瘦了,水位低得出乎我意料。本想着不管多旱,塔岗、狮豹头、正面水库的水总是满当当的,可也只剩个清浅的底儿了。

是来看葵花的,葵花不知何时已结了果盘,沉甸甸低垂着。乡人正用镰刀削它的头,装进三轮车。花秆矮壮的大头油葵,是用来榨油的。

只要从家出来,去哪儿都行。坐车人不挑剔路线,更不在意水的深浅和山的高低,看见石头就高兴。庄稼长在石头砌的梯田上,人住在石头垒的院墙里,门前一棵树,树下一块方石板,四边一支就是一个小饭桌。不支方桌也要简略打造一溜儿石条,可坐可就餐。每遇见一处,我就迈不开步,直望到发呆。阴凉、清净、安实,曾经的饭场让人遥想。眼下空余幽寂和僻静。

老家人吃饭不在屋里,城里人很难理解这种率真的行为,只因他们不是农村人。饭时是最闲的时候,谁家门口有大树好乘凉,就端着饭碗往那儿聚,聚多了就成了饭场。喷闲空、拉家常、说说咸淡笑话,每个人都是松弛的,身心不受约束,大人小孩都没有了坏脾气。抹抹嘴角拍拍肚皮,吃饱饭真让人愉快。慢生活不单是脚步放缓,心也要放平。

离开省道撇上一条小路,村村通的水泥路倒也平坦,曲折向上盘旋,一沟一岭各有各的模样。葱茏、嶙峋、草木滋润,我的眼不够使。

农历七月半一过,万物都在忙着结子,酸枣青的多,发白的少,还得月余功夫才能染出红晕。谷子兴旺旺的,谷穗粗实,沉得直不起头,穗头一弯就弯出了花纹,麻花辫似的耐看。

这是啥村,回头得来这儿买些小米。拦下一个骑电车的老乡,说是黑碳窑,刚过去那个村是大池山。狮豹头乡大池山村,是我心向往而一直未至的地方,误打误撞上来了。一路上都是石头房子,没作多少停留就错过去了。

趁休息的空当,我得四处溜达溜达。

山色空濛,四野安然。城里的电子时代与这里关系不大,乡人依然过着农耕时代的小日子。野游徒步,尤其进入丘陵起伏的浅山地带,与老家风味极其相仿,于我便是一种回归。群岭之巅居高临下的小村庄,视野开阔,坐在家门外石凳上可望得见远近几层峰岭,峰不高,岭绵长,最远一列淡化为缥缈的蓝灰色横在天边。傍晌午了,阳光半露半藏,小风吹过,生微微凉意。一只蝈蝈的叫声入耳,寂寥又落寞。

一个敞开的庭院,院内一位老妇正专心烧地锅做饭,烟雾飘过屋檐飞向高处。她填一把柴禾,又续一把,火苗舔着锅台沿。我没有上前打扰她,怕她慌张。她养在破砂锅里的指甲草开了好几种颜色的花。

多彩的指甲花莫名让我惆怅,又隐隐压着浅浅的欢喜。

坡边遇见了多年未见的野韭花,也遇见了山韭菜的花。山韭菜叶嫩时好包饺子吃,比园地韭味冲。野韭算不得韭,几乎没叶子,独一根细莛,一棵野韭一辈子就开一朵花,特别辣,辣得发苦。野韭花也开在我老家的西坡上,雨后放晴的傍晚,满坡都是挎着篮子捋韭花的剪影。老家人称野韭为狼虎韭,许是说它内心的虎狼之性吧。花越开越少,近些年几乎不见。他乡遇故知似的,我高兴着去接近,拍照,最后仍要狠心揪下每一朵,哪怕长在崖边。野韭花淡粉紫,山韭花青白,两个很容易辨识。山韭开了花我也要掐了它的叶子,老嫩也不顾了。不管哪种韭,都归百合科,精细的六瓣花真有百合的意态。

树下择韭菜,扛一捆干柴的老人坐下跟我搭腔,我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老人反复说我的韭菜太小,也太少了,山上多哩很,半晌能勒一布袋。我的韭花一捧,韭菜一把儿,尝个鲜是够了。韭花搁不住盐腌或捣成酱,鲜的干的都可当葱花使,热油一烹,做炝锅面特别出味儿。

转一圈回来,荒野田园的好气息,气息里的清寂和宁静之味,只需轻轻想一下,即可滤掉心头的浮尘,踏在闹市的脚步也因此变得敏捷轻盈。这个过滤的力会渐渐磨损,能顶几日算几日。


1997- © 版权所有:新乡报业传媒集团(新乡日报社) 运营服务:新乡网
咨询/投诉:0373-3046692 民生热线:3331100 技术支持:北大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