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雨声(新乡市)
灰黄的天象,多半是受云气覆盖,并没有落雪,车皮积一层细汗似的水珠。愿不愿意,节气已赶到了小雪。
云层禁不得冲击,阳光终究还是穿透过来,给河道一点照拂。晌午的天甚至把蓝底面都亮了出来。
白蜡的叶子掉得差不多了,扫地的妇人扫一阵,仰头望望树。她说不能坐下歇,有人管,可以站一会儿,扫帚得握在手里头。有个念头我俩应该是一致的,留住落叶不扫,我踩着舒坦,也不累她的腰。这显然不合时宜,街道整洁才算合格的街道,又不是山林野径,由着性子来。
银杏叶子总算彻底变黄,阳光下站出喜悦的模样。天阴沉,叶也随之阴沉,所以黄叶与太阳总是一起用力,共同突破障碍,然后互映光亮,并持续松弛下来。它们闪耀的余光足以宽解我狭隘的心怀,让我觉出萧索中隐藏的勃勃生机,也许这生机只存在一霎儿。树下拾白果的老人搜寻宝物似的一脸认真,不好找,落在草丛就不见了。搂着树摇摇也摇不动。
垂柳青春长久,开春称得上东风第一枝,入冬仍绿意涛涛。忽然地上就有了黄叶,有棵树下竟落了一大片。好看的柳叶老了,翠绿萌生苍黄,色衰而神伤。日日走过,日日留意,也似一夜间换了容颜。
阳光给树梢涂抹的光彩轻轻浅浅,稀薄得很,不够暖热我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戴胜不怕冷,俏格格儿的小身子,彩条花衣裳,瞪着晶亮的圆眼儿瞅着我,它在判断我是否对它有歹意。没有,继续低头作业,长长的喙在草窝插进拔出,频繁点头。看似渺茫的劳动,出其不意就有虫子被叨了出来。不着急下咽,“扑”一声起飞,嘴里衔着肉嘟嘟的虫子。它也有家小要养活的。
不下雨不下雪,今年要干旱到底了。窗外这段赵定河,水清水浑吧,总算给人一个潮润的意象。河岸的树木想必也跟我一般思想,靠近桥头的一棵银桂正在开花。我走步本来就东瞅西看心不在脚上,瞥见一簇,再看就有好几处着花。小心捏下一簇,多朵,色淡黄,香!与小区湖边正值盛花期的枇杷花相比,桂花偏清甜味,枇杷花泛苦,甘苦本需舌尖品尝,可闻起来分明有这个细微的辨识。枇杷迎冬绽放,粉香扑鼻,经过树下更是香得磕头碰脸,忍不住要伸手。花梗很脆,生锈色茸毛,小花枝悬空插入盆养的兰草棵,可以蒙一些不懂花的人。
默然散发冷香的花木,为轻寒的初冬添几分温柔的俏,雀鸟尾羽或飞旋落叶般伶俐可爱。枯荷被人悉数挖去,堆积的茎叶也被装车运走,还河道一身轻。
风吹柳条摆,河水粼粼往东流,流水上载着零星的落叶。叶随波而去,只是走得很慢,树上还在不断地脱落,就有纷至沓来的叶片飘荡在水面。停下望一会儿,仿佛耳旁尽是唼喋声,像是鱼儿,也像是野生水鸭儿,结伴忙活着。寂寞的不宽的小河顿时热闹非常。
楝树只剩梢头一撮儿金叶,楝豆在天上作画。纯净无邪的细枝末节都印在我心上,脊背不由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