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雨声（新乡市）

雨有脾气，发作起来一阵一阵的。细如粉面儿，再急也急不到哪儿去。伞举起来有声，放下啥也没有，落在额上凉凉的。可以放心深吸气，湿润清爽，好久没有闻这么好闻的空气了。

天性不安分，我做啥事儿都不够专注，走步不能乖乖走，看水不能好好看，时不时摘下手套往兜里摸，摸手机。拍拍东拍拍西，弄得手指冰冷。放嘴边吹吹，暖热了又凉。

河边没旁人，周末大冷天，哪个愿意从暖气屋跑进雨天雨地来受冻，除了我这个痴人。

也是狠了狠心才出来的，屋里单衣单裤轻巧舒服，换一套厚衣裳出门关乎勇气。可懒散的我也有个好处，想做的事，别说下雨下雪，下刀子也无妨。何况，雨里走走是我的责任。

柳一直保持年轻态，近几日翠叶匆匆变黄，风吹过去，黄一成，吹过来又黄一成，眨眼枯叶满天飞。今晨落雨，叶粘水贴地，左右都是似蹙非蹙罥烟眉。柳枝稀疏，反而更见细节，相对原来的稠密浓郁，别有一番清简意味。几根垂丝在灰白天色里轻摇，无限愁绪说不尽，楚楚可怜。与心仪的雨滴在一起，弱柳扶风在我眼里没有太多落寞，只有静，宁静致远的静。

桂花开了月把地还在开，这棵小桂树得侧柏和围墙庇护，背风背阴，孕蕾迟，却凌寒绽放，花落花开没个完。雨里叶色新，花也格外香。许是桂花与我一样爱着这冷雨，开得兴味十足。

水面波影滚动，粼粼如花。正想水鸭，水鸭扑棱一下钻入水下，它不惊到我我还没发现小小的它。它看见我就躲，躲得好。可我想知道出入风波里的它是不是还有同伴。待我沿河走一圈再转过来，扶栏不动，果然等来了一群可爱的小东西。有一只极调皮的，哧溜一声冲过来，射箭样，流星样，身后拖一道长长的白印。它们是快乐的，它们不怕冷。它们不需要我的心疼。我该放心才是。

天干地燥半个冬天，雨忸怩着总算是来了，多待会儿吧，一直不走才好。昏黄天地，雨丝连着雨丝，扯不断。走在雨里，或者坐在被雨包围的阴暗的房间，是很别致的事。空间变小了，人的安全感大了，粗茶淡饭也能品出平时没有的好滋味。晴天是好天，我说雨天才是好天。

晨五点半隔窗有声，欣喜不已，只是如何侧耳都不能判断是雨是雪，硬沙沙，轻飘飘，像雪落树梢响。手电筒照照，见雨滴不见雪花。是雨夹雪，雪粒如粟大小，落地甚至半空即化。渐渐转为小雨，淅淅沥沥大半天儿了。

雨中折了两三根紫叶小檗的瘦枝，回家可有活儿干了。黑围巾垫底，随意一搁就像天意如此，枝枝叶叶有情。插空瓶摆书房，屋角生辉。咋看咋好看。

叶纷纷，雨纷纷，四围冷冷清清。只要雨在滴落，纷扰自动后退，我的心向内收。一语不发，已姹紫嫣红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