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所读的大学离家七十多公里，放寒假前开车去学校接他，他的随身物品，除了行李箱，还有一盆文竹。儿子说：“室友的，他离家太远，乘坐火车携带不方便，寒假无人照料，撂寝室不放心。我知道你开车接我，就主动要求把文竹带回，替他照看。”如此，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这盆文竹不是一棵，一簇拥拥挤挤，高出的两支，像极了缩小版的松树，既有仁人志士的风骨，又有古装女子的风韵。文竹置于案头，这原始的绿，只一眼，便心生雅情。文竹给人的意象不仅仅如此，有时端详，竟雾一样弥漫柔柔的爱怜。更有时，风从窗的罅隙溜入，文竹枝叶摇曳，虚幻的绿影泼墨般奔放，极具艺术家的气质。文竹是谜一样的存在，咋看，咋好，不厌不烦。

对文竹的爱，莫过于浇水，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爱的方式。爱人依然。于是乎，她方浇罢我登场，接力而为，不久文竹叶片枯黄，而后是纤细的枝。向卖花之人问询才知是浇水过量，根部腐烂。我后悔不已，心疼如与心仪之人诀别，方知爱之有度也是一门学问。

年后，网购了一丛文竹，落户于去年死去的那株留下的陶制盆里。陶制盆高约十五厘米，紫褐色，外壁书有“舍

得”二字，与文竹的古韵相得益彰。文竹两支高耸，一支低于腰部，枝叶纵横，似有扶持之意。根部萌生出毛茸茸的一团，浓如绿云，又如松鼠的尾巴，触之轻柔，不忍释手。这盆文竹最终搁置我的办公桌上，安放好那一刻，心潮涌动，笔端流出一时的感受：请来一小朵绿云，于桌上一隅之地安身，此后，便朝朝相伴。抖袍，上前，抱拳，躬身一拜，道一声“文兄，请——了——”忽而又感此称谓不妥，也有可能是竹妹。

同事说，这盆文竹造型不好。也是，大多文竹被压枝，修剪，被动地摆好姿势，有卖相，好招揽顾客。文竹本质清雅高洁，“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又何须人手添枝加叶、惺惺作态？如果植物没有自由伸展的权利，如被囚禁于笼内的鸟，鸣叫如何婉转，也会丢失灵性，失去养的本意。

工作之余，多了一项娱乐。一抬头，便于文竹相遇，可眉目传情，可无声交流；低头，如短暂的离别，各自为安，心有挂牵。如此相处，淡然，温情，忘俗。

□刘天文（辉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