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新乡市）

我的父亲，虚岁80了，4年前患过心梗、脑梗，今年又各患过一次，身体大不如前。我的母亲虚岁也80了，4年前不小心摔折了左腿，前前后后做了4次大手术，仍未康复。前两天母亲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刚出院。我很惊诧，责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平静地告诉我，知道你忙，恐怕耽误了你的工作。

我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回想起来，我已经是第8个周六、周日没回家了，先是忙创建卫生城市，再是迎接创文明城市考核，接着参加抗洪救灾，连片刻的休息时间也没有，又直接投入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全员核酸检测工作中来。其间也给母亲打过电话，问候她和父亲的身体情况，她总是说，我们身体都挺好的，你自己倒是注意一下，也是50岁的人了，不能累趴下。

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于是趁周末，专门给领导请了假，带上儿子驱车1个多小时，中午12点整赶到老家。我和儿子刚下车，父亲就像个孩子似的迎上来，满脸乐开了花：“子卓（我儿子的名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你奶奶给你包好了饺子，只等你们来开饭啦！”

等我和儿子坐在餐桌边，才发现饺子摆了满满一桌子，有凉的，有热的，还有刚出锅的，还有五颜六色的面包，这些都是儿子小时候爱吃的。

终于我们家也吃上团圆饭了。这时候母亲又看出端倪来，问：“子卓，你妈咋没来？”儿子苦笑地说：“奶奶，这上周都给您说过了，她因为去成都出差，现在还在隔离着呢。”母亲有些后悔地说：“我还以为她出来了呢，你们爷儿俩这几天咋吃饭呢？”我赶紧打圆场说：“妈，这您就别操心了，他已经读博士，啥也不用咱管了。”这顿团圆饭实属不易，如果不是得知母亲刚出院，如果不是儿子3天后外出读博，可能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爷爷奶奶两次面，肯定这会儿我还在社区的卡点上忙疫情防控呢。

刚吃过饭，父亲就迫不及待地给我说：“咱家的葡萄早就摘完了，就等你们来，我还藏了两串，给你们留着呢！”说完，他拿起剪刀，步履蹒跚地去院子里剪葡萄。我说：“爸，我来吧！”父亲说：“你找不到，我专门留的，藏到葡萄叶底下了，怕鸟儿吃了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我陪母亲聊天，过了有十几分钟光景，终于，父亲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娃娃一样，抱了一大串葡萄回来了。看到葡萄颗颗饱满，碧绿中透着一丝丝紫红，香气扑鼻而来，我顿时垂涎三尺。来不及洗掉葡萄上的白霜 ，我立即吞了一颗，一股甘甜沁人心脾。“爸，这葡萄太好吃了！”父亲听后笑逐颜开，拿着剪子又去院子里了，边走边说，“我再找找，再找找。”

又过了一大会儿，不见父亲回来，我赶快奔到院子里，跑到葡萄架下，见父亲满脚的泥巴，两只手掐着两串稀稀疏疏的葡萄，连剪子也包裹其中。我说：“爸，给我吧！”父亲一脸严肃地说：“我不能换手，万一掉下来，就搭了。”父亲说完，径直走向屋去，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发现父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稀稀拉拉飘在脑后。我又惊奇地发现父亲变矮了，还没我高呢！我的父亲近一米八的个子，这4年来，他除了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多次动手术的母亲。如今他老了，背驼了，走不动了。

儿子在吃饭时候说：“爷爷，等我博士毕业了，我一定带您去香港看看。”父亲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老了，走不动了，就想呆在家里，不想给你们任何人添麻烦。”

就是这样的一个父亲，天塌下来就想着自己扛着；就是这样一个父亲，连颗葡萄都不想掉在地上的人，把所有关爱都给了子女的人。

吃过午饭，看着父母帮我把葡萄放入袋子，我知道我也该走了。果然母亲说：“你们单位忙，赶快走吧！你爸说，等明年葡萄熟了，多给你们留点。”

我带上三串父亲珍藏多日的葡萄，恋恋不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