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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顺(新乡市)
近日姐姐和外甥到家中做客,随车带来20多个白菜。姐姐说,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与市场上的白菜比,姐姐家的白菜,个头、外观、品质都是优良,而且吃起来绵软可口,分外香甜。
我的故乡在辉县。在儿时的记忆里,秋末冬初家家户户都要忙着贮存蔬菜,主要的品种除了萝卜就是白菜。那时候日光温室、塑料大棚蔬菜栽培技术尚未推广,冬天要吃反季节蔬菜极为稀少,白菜是冬天农户当家的蔬菜。
俗话说得好,百菜不如白菜。单就这一点来说,白菜绝非浪得虚名,它的吃法多种多样,可炒、可烩、可炖、可煮、可焖。在那个物质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家庭主妇们总是极尽所能,像变戏法一样地不断改进烹调方法和烹饪技术,不断改进和变换着吃法,让每一位家人都吃得有滋有味。菜帮剁碎加肉末,可做成馅包和馄饨,又鲜又嫩,味美爽口。菜叶加少许葱花清炒,比炖鸡的味道还要鲜美。菜根切成小段,在开水中焯过后,再用食盐香醋香油调味,也是一盘上好的小菜。
不过白菜最为经典的吃法,还是以其为主菜做成的烩菜。前些日子,我回老家参加婚礼,吃的就是以白菜为主做成的大锅菜。你看吧,当主事人正式宣布开饭之时,众人纷纷拿着碗筷来到灶前,盛米盛菜,场面异常热闹红火,俨然是一道亮丽的乡村风景。我有一位同事特别爱吃大锅烩菜,每每去老家参加红白喜事,他总是不上桌而选择去吃大锅烩菜。用他的话来说,吃大锅烩菜既营养实惠,又热热乎乎,可谓简单快乐。
白菜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不过古时候它的名字不叫白菜,而叫“菘”。古人认为,白菜具有松树般傲霜斗寒,凌冬不凋的特性,于是其名就用“松”字加了个草字头,成了一个“菘”字。恰如《埤雅·释草》所载:“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名菘。今谓之白菜,其色表白也。”《诗经·邶风·谷风》中有“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的描写。这里的“葑”,涵盖蔓青、芥菜、菘菜等多种蔬菜品种,白菜是其中一种。“邶”是我国周代一个诸侯国名,地点就在现今的豫北地区,距离家乡辉县不是很远。据此,可以知道故乡早在3000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种植并食用白菜了。
在豫北地区每年的早秋是白菜播种的时节。播种后要及时浇水保持墒情,并不时查看发芽出苗情况,适时进行田间管理。初冬时节白菜苗长大成形,就像少女一样在菜园亭亭玉立,但此时尚不能采摘。只有随着天气渐寒,经过霜打后的白菜,才汁多味甜有良好的品质。
古代不少文人爱吃白菜,曾不吝笔墨予以称赞。唐代白居易吟咏白菜道:“浓霜打白菜,霜威空自严。不见菜心死,翻教菜心甜。”诗人表达的是风刀霜剑带给自己久经历练的淡然,白菜对低温环境自有一种适应能力,在寒冷的侵袭下,不仅没有被寒霜打倒,反而去掉青涩,由此变得醇厚丰满,更加甜美。 唐代著名散文家韩愈,也有“晚菘细切肥牛肚”的诗句,盛赞白菜的美味赛过牛肚。宋代诗人苏轼更是用“白菘类羔豚,冒土出熊蹯”之句来赞誉白菜,他觉得白菜的味美,比得上乳猪和熊掌。宋代另一位诗人范成大直言白菜比肉还好吃:“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醲。朱门肉食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
白菜的食用价值固然值得称赞,但其“清清白白”的精神形象更值得推崇。在我国的台湾省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有60余万件馆藏文物,其中人气最高、名气最大的当属清宫旧藏的翡翠白菜。因为白菜的谐音为“百财”,同时又有“清清白白”的意思,故这一题材的玉雕作品不但深受达官贵人的青睐,就是普通的人民群众也十分喜爱。明代万历年间,江西铅山县令笪继良勤政清廉,曾立有一块“白菜碑”,碑上刻一株硕大白菜,并书“为民父母,不可不知此味;为吾赤子,不可令有此色”,立于县衙门口。其意为:作为地方父母官,不能只图自己安逸享乐,不问民间疾苦,不知青菜的滋味;作为子民百姓,不能让他们缺衣少食,面带菜色。走笔至此,笔者觉得无论为官还是为民,像白菜那样谦虚低调,并始终保持清白的形象,应当是值得提倡的一种人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