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开钊（新乡市）

搓澡工在社会上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平凡到似乎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但在日常生活中又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群体。

  新乡浴池的搓澡工大多是来自信阳市潢川县，他们很多是同村，老乡或者亲戚。自从到新乡上学、参加工作30多年了，我从开始到浴池洗澡就和这些搓澡工打交道。他们中有不少和我是同龄人，虽然很多人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道是多年的熟人。

  多年来由于搬家，我会在不同的地方洗澡，但基本上在牌坊街、金穗大道、牧野大道这个区域。作为常客，有时和搓澡工会有简单地交流。他们会讲各自老家的一些农事话题，也会说起哪一年把老婆孩子带到了新乡、给孩子找学上等生活的艰辛。

  搓澡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技术活儿，同时还是个态度活儿。不同的搓澡工是不一样的，接触的多了，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我知道他们干这挺辛苦的，也很理解，好在我自己又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也不会去挑他们的毛病。

  前几年我去牧野大道那家浴池比较多，离家近，温泉水，里面也比较干净。这里有四五个搓澡工，有的好多年前就认识。干活越多挣钱越多，所以他们之间也有着微妙的竞争关系。这样让谁搓谁就高兴，不让谁搓心里自然不舒服。

  他们当中有一个搓澡工，有50多岁，两眼深凹，眉骨较高，有点像历史课本里山顶洞人那个头像，特征很明显。可能因为他长的黑，他们同伴都喊他老黑。老黑说话舌头有点短，他除了自己搓澡以外，还干一些比如清理浴池、打扫卫生的杂活儿。有一次他给我搓背，一上手感觉就不一样，同样的部位比其他人都要多搓几下，而且轻重掌握得也很到位，看得出他是在认真搓。去的次数多了，我慢慢也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

他在新乡已经20多年，为了多挣钱给儿子盖房、娶媳妇，春节前洗澡旺季提成高，大年三十都不愿回去。他平时省吃俭用，不吸烟不喝酒，从来不和同行们聚堆吃喝。那时候他的二儿子已有对象，正张罗着结婚，能感觉到他的喜悦，同时也能感觉到他的压力。

  有时候我去洗澡老黑正忙，别的人正闲着，我就宁愿多泡会儿多蒸会儿，目的是等他。其他搓澡工慢慢感觉到了，他们用老家的方言和老黑说着什么。我不管这些，我出钱自然有选择的权利，觉得应该让老实人得到更多的实惠。尽管我个人这点消费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但这也是对踏实肯干的人的一种态度，对诚实劳动的一种尊敬。

  最近这两年，我洗澡一般都在新一街，这里的搓澡工也有原来在牧野大道浴池干的。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搓澡工，叫小张，很像我一个同事，高个子大眼睛，有着几分帅气。20多年前他在牌坊街浴池时我就认识他，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自然有几分亲切。他干活和那个老黑很像，该重该轻拿捏得很好。

和他聊天得知，他在牌坊街浴池干的时候还没结婚，已经在新乡干了30多年。当年高考分不够，想复读父母不让，他家弟兄多供不起，就随村里人来到新乡，不知给多少人搓过背。他说，别人花钱来搓背，自己就得好好搓，搓干净搓舒服，不能为了多挣钱偷工减料。他说，人不管干啥都要讲职业道德。他脸上总是带着笑，还有些腼腆，偶尔也会聊一些他在网上看到的诸如房地产调控、疫情影响、国际局势之类的话题。

听他同伴讲，小张前些年在新乡南环附近村里盖了房子，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一个正在上研究生。他说，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愿意出力都饿不死，只要社会需要，任何职业都有存在的价值。他还说，他在家教育孩子要脚踏实地，只有一步一步努力才会有好的结果。他的儿子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建立在父亲一个个搓背挣来的辛苦钱，所以都很勤奋，都有着较好的学习成绩。说到这些时，他脸上洋溢坚定和自信的笑容。

  踏实劳动才能创造幸福生活，辛勤付出才会有丰厚收获。和搓澡工交往，我能体会到他们的不容易，他们用勤劳的双手为父母养老看病，为儿女编织梦想和未来，所以我很尊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