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

□殷钶（卫辉市）

　　不知不觉，忙忙碌碌中，忽略了身边的景色。猛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是姹紫嫣红，满眼春光了。呀！春天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至了。

　　春天里，满眼的春意盎然，但我却有着一丝丝抗拒。

　　一春又一春，就意味着一年又一年。当我觉得生命可以倒计时时，我是那样抗拒着每一个季节的更迭，那样地害怕青春的年华从我指尖悄悄地滑落。失落了，就不知何方，再也找不到她了。

　　但是，我的抗拒，我的不甘，我再多的不情愿，又有多少的意义可言。

　　又是农历的三月初三，一年中春天的春天。

　　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的时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季节。记忆中童年的欢乐，恰如满天的风筝，高高地飞翔。我也曾经放飞风筝，但已记不起是哪个年头，记忆中的欢乐是那样遥远。多想回忆，多想回去，可是连回忆也是那样奢侈。昨日梦已远。

　　三月里，桃花盛开的日子。每年花开时节，唐庄镇万亩桃园争芳斗艳。“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四面八方的游客纷至沓来，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田间阡陌，处处喧嚣着浓浓的春意，俨然已经成为另一个天地。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没有战争，没有喧嚣，人人怡然自乐。如果没有尘世的纷纷扰扰，可以安静地躲在这样一方天地，又何尝不是一件快事。生命终将如云如烟，爱恨情仇，终究也不过是流水落花。

　　人面如桃花，那是青春的脸庞。当我凝视镜中的自己，我清晰地读出岁月的痕迹。我很想能够穿越，回到过去那个刀耕火种的年代。在桃花盛开的时节，来到都城南庄，问一户农家，借一瓢水饮。那个美丽的女子，像桃花一样盛开的容颜，袅娜地施给我水后，含羞离去。从此我的魂里魄内，都躲不开她的影子，她从此永驻我心。只是，不能再度亲近，但人面桃花相映红，亦足以令我用一生去回味。

　　桃花盛开的姿态，真的让人沉醉。春风里吹过缕缕的清香，沁人心脾。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人生得而如此，又有何遗憾？我像桃花般盛开的年纪，已经开过。我曾经为她陶醉，也曾经为她讴歌。盛开的桃花，给了我无数青春的幻想。金庸笔下的射雕英雄传，黄蓉的父亲黄药师也经营着一座桃花岛，我觉得似是一种理想的象征，那是一个在乱世中可以让灵魂逃遁的栖息所在。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那年桃花开，我骑摩托车载着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子，拿着装着富士胶卷的相机，去看桃花。她的笑容像桃花一样盛开，她的笑容那样简单而清澈，她的笑容和盛开的桃花是那样相得益彰。那一年，我还是青春的脸庞，她还是桃花般的模样，我们尽情地在桃花源里释放着青春的荷尔蒙。那次回来后，我曾经写了一首诗，一直把它小心翼翼地珍藏，当青春渐行渐远，当桃花还是以前盛开的模样，我才把它投到报社发表，只为纪念那曾经的青春时代盛开的桃花，我那像桃花一样盛开的青春，那个像桃花一样美丽的女孩，那个笑容像桃花盛开一样的模样，都已经消逝，定格在脑海。

　　又过了三四年，我再一次去看桃花。每个桃花下的女孩，都是那样娇媚。那一次，我填了一首词，连词牌都选得那样矫情——《玉蝴蝶》。

　　又值桃香远飘，偷闲成行，细雨蒙蒙。

人面欢颜，争与桃花映红。

遍地香，极目无穷。

花枝动，已醉千重。

人花溶，草软莎平，正沐斜风。悄入桃林深处，回眸一笑，花无颜容。琐愁尽去，人在春意盎然中。

纵此后，漂泊万里。

心犹念，今日春浓。

期何时，轻车谈笑，再寻芳踪。

　　这首词，后来也在市报发表。此后，我就很少再去看桃花，因为找不到当初的意境。当桃花依旧笑春风，曾经的携手共游之处，桃花依旧芳香如雾，我却不知道当初的人面桃花何处去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过去也曾经是以前的今天，今天也将成为明天的过去。盛开在最鲜艳时节的花朵，在最明媚的时候，就注定要走向衰败，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

　　今年的桃花又盛开了，曾经有初中同学相约，一起去看桃花，一起在花下玩扑克，困了就在花下小憩。但是因为时间关系，最终没有能够实现。但第二天，狂风大作，我想应该是落红满地了吧。我们一起同学的时候，那个时候连青春的花朵大抵还算不上。三十多年了，我们偶尔相聚，一起吃饭聊天，间或来次短途旅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一起走过如花岁月，一起盛开如花，也一起慢慢地，慢慢地在陪伴中凋零。

　　那年花开，曾经是那样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