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烙饼

□王三元（辉县市）

　　兄弟姊妹中，我排行老三。小时候，我的家境特别困难，常常是吃上顿无下顿。爹娘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对我而言，一块玉米面做成的烙饼就是珍馐美馔。

　　那年冬天，太行山上天寒地冻，寒风刺骨。刚满7岁的我在院子里玩耍，冻得瑟瑟发抖。于是，我赶紧跑到灶台前取暖，正好看到老娘在烙玉米面饼，馋嘴的我就想去拿着吃。

　　正在烧地锅的老爹看见了说：“小三儿，你想吃饼是吧？”我“嗯”了一声，他又说：“这是我上山干活的干粮，你要是想吃，就跟我一块去。”

　　这时，我吃饼心切，想都没想就说“好”，还高兴地跳了起来。就这样，稚嫩的我跟着老爹出发上山了。

　　我哪里知道，这次上山是要到十几里地外的深山沟割荆条。一路上山路崎岖，但能吃烙饼的念想让我一蹦三跳，不时踢着路上的小石头边走边玩，心情甚是欢快。

　　走着走着，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时的我还有点新鲜感。雪越下越大。漫天雪花挡住了视线，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时，我心里犯起了嘀咕，就问老爹还要走多远才能吃到饼。

　　“走吧，还远着呢！”老爹答道。

　　狭窄的山沟阴沉沉的，鹅毛大雪落在山间沟壑里。冬日的深山沟寂静得让人窒息，我越走越觉得恐惧。于是，内心便有了想回家的念头，但又不敢说出来，憋着憋着眼里浸出了泪水。

　　这时，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在我的头顶和面额上，因为没有伞，雪水顺着脑袋直往脖子里淌，难受得我不由自主地哭出了声音。

老爹回头问我：“咋了，你哭啥？”

我哆嗦着嘴说：“爹，我想回家！”

　　我爹看着我说：“小三儿，你不想吃饼了？”

　　我眼望着干粮袋，难以回答。心想：不吃吧可惜，说吃吧，还得跟着继续往前走。

　　老爹告诉我：“这是半道山路，你一个人敢回去吗？”

　　我哽咽着不敢作声。我知道老爹的脾气，管教子女非常严格，对我们常常是棍棒教育，子女们没有一个不怕他的。无奈，我只好默默地跟着他继续向前赶路。

　　我们顺着河道艰难前行，时而羊肠小道，时而在路的冰面上滑倒......就这样，我们行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荆棘丛生的山坡上。

　　山沟幽静，寒气逼人，我爹开始了劳作。他把头上的白巾系在了腰间，用粗壮的双手挥舞着镰刀，割了一把又一把，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渐渐地，他的额头冒出了汗来。

　　而我呢，正搓着手、跺着脚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着，为了那一口玉米烙饼，我艰难地熬着每一分、每一秒。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收割，老爹捆了一大捆荆条，还顺手给我绑了一小捆。

　　这时候，老爹拿出了干粮袋里的烙饼说：“三儿，别掉泪了，快来吃饼吧！”他拿了一块饼给我，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哎呀！咋这么硬，咬不动呢？”顿时，我觉得嘴里咬的是冰凌块，冰凉冰凉的，这哪是烙饼啊！见状，老爹就说：“别龇牙咧嘴了，天冷，干粮冻了。这山沟里也不让烧火，就慢慢咬着吃吧！”

　　我边吃边嘟囔着，平常在家吃的哪里是这种味道，真难吃！这时，老爹看出了我异样的表情。就问我道：“三儿呀，烙饼好吃不好吃？”我答：“不好吃。”他接着又问我：“下次还来吗？”我说：“我再也不来吃饼了。”

　　他黝黑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三儿呀，你记住，凡是你想得到的东西，都必须用双手去劳动才能换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接着说：“老农民就得会劳动，出力劳动是累不死人的，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这道理了！”

　　要是平常在家，我能吃好几块这样的玉米烙饼，吃得还很是香甜。可这一回，我吃的每一口都是冰冷刺牙的感觉，香喷喷的烙饼变味了。

　　在老爹的催促下，我们开始返程了。一路上，我们二人各自背着捆荆条，跌跌撞撞在冰雪路上艰难地行走着。泪水、雪水、河水晕染在一起，连着内心都湿漉漉的。

　　还好，回家心切。我们跋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家了。看到娘的脸，我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见状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泪。

　　“他还这么小，就不应该让他跟你上山，看他都哭成了泥人。”我娘埋怨道。

　　“也好，让他体验体验，烙饼哪是那么好吃的！”我爹答道。

　　人生经历的苦难越多，成长进步就越快，而这只是我成长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在这样的贫困家庭中成长起来，我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人生坎坷和磨砺，也造就了自己坚强的意志和决心。

　　这一口玉米烙饼，这一次次磨难，是一笔精神财富，让我受益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