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无花果树

□赵艳丽（新乡市）

　　暮色四合时分，与朋友相约前往北河堤散步，途经厂房门口时，那棵郁郁葱葱的无花果树格外引人注目。它的枝干粗壮有力，密密层层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示意。

　　朋友拨开它稠密的枝叶，在贴着墙根处，发现几颗熟透的无花果——紫红色的果皮顶端已裂开小口。她拽住枝条往下拉，我顺势配合着把那几颗诱人的果子摘了下来。回到家，就着水龙头将无花果冲洗干净，随手拿起一颗放到嘴边，轻轻一抿，顿时一股香甜软糯的汁水溢满口腔。

　　循着回忆，想起这棵无花果的最初模样。几年前，隔壁家的海哥，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截干树枝般的无花果幼苗，想把它种在厂房门口北侧，可厂门口两侧布满了砖头瓦块，海哥费了好大功夫，先是用小推车把碎砖瓦片拉走，再用铁锹挖了个半米见方的土坑，然后将混有水泥块的土壤清理掉，撒了一些牛羊粪作为底肥，这才小心翼翼地种下了这棵无花果幼苗。平日里，海哥在车间忙碌，无暇顾及这棵无花果树，我们更是鲜少涉足厂房附近。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这棵无花果树竟然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下越长越繁茂。直到有一天，累累果实挂满枝头，我们才重新注意到它，并惊叹于它那旺盛且顽强的生命力。

　　无花果树在乡间随处可见，农家的房前屋后甚至路边空地都可看到它的身影。父亲曾在老院的门楼旁种下一棵无花果树。由于年代久远，我对这棵无花果树的来历已印象模糊。只记得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父亲拿来一截半米长的无花果幼苗。幼苗顶端探出尖尖的嫩绿芽苞，显出一丝生机。父亲用铁锹在门楼西边的空地上，挖好一个大小适中的土坑，把幼苗放进去，填土、浇水，这棵无花果树就在我家院子里安家落户了。

　　为了能早日吃到甜甜的无花果，我和弟弟放学后，隔三岔五地给这棵无花果幼苗浇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幼苗的枝干上逐渐长出几片卵形的叶子，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几个月的时间便长成了一棵一米多高的无花果树。次年春天，父亲为它修剪枝条，按时浇水施肥。它如同铆足了劲一般，长势喜人。一天放学后，我竟然发现繁茂的枝叶间结出一颗颗圆鼓鼓的、豆粒般大小的无花果。我欣喜地喊来弟弟，我们看着这些小果子，心里盼望着能快些吃上香甜的果实。馋嘴的我们几乎每天都要跑到树下搜寻一番。暑假的一天，在树顶端，我们居然发现两颗紫红色的、如乒乓球般大小的无花果。我们兴奋地唤来母亲，她搬来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摘下无花果，就着水管冲洗干净后，笑着递给我和弟弟。看着诱人的无花果，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轻轻一咬，软糯的果肉便化作满口香甜的汁水。那美妙的滋味，让我们觉得无花果是世上最美味的果实。

　　后来，老院改造，粗心的拆迁工人在掀门楼时，这棵无花果树被砸倒在墙头下。每天忙于搬迁琐事的父母亲，无暇顾及，它逐渐被遗忘，直至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

　　站在厂房门口，恍惚间，童年老院的光影与眼前的树影重叠。同样的果香里，再也寻不见树下的雀跃与母亲的叮嘱。岁月埋起旧时光，唯有这无花果树，依旧年复一年地生长、结果，像是时光留下的信物，默默诉说着那些藏在果实里的故事，和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