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梅（辉县市）

十月，午后的暖阳，透过医院17楼高大明亮的玻璃窗，照在43号病床上。

李新红是43床请来的陪护，她端着白色塑料小盆站在床头。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斜歪着身子趴在床边不住地干呕着，身子一躬一躬地像个大虾，偶尔咳出一点儿绿色的胆汁，吐在她端着的小盆里。她腾出一只手，不停地给女人捶着后背，以减轻女人的痛苦。

女人干呕了一会儿，停住了，满头是汗，眼里噙着泪，嘴唇紧抿着，慢慢地仰起脸来，深情地望了一眼李新红，虚弱的身子挣扎着缓缓爬起。李新红见状连忙放下小盆，扶女人躺下。

李新红原本站在那里只是愣愣地看着，闻听有人摔倒在厕所里了，一个激灵，跨步冲到卫生间，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体态微胖的老婆婆瘫坐在便池边。老人身子斜歪在洗手池的下面，头垂在洗手池的边沿，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湿滑的地面。一个中年小个子瘦男人抱着她的腰使劲儿地往上拽，但脸憋得通红，也没拽起来。

李新红果断上前，将老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拦腰抱住老人说：“勾住我的脖子，一起用劲儿，来，一、二、三，起……”说着3个人一起用劲儿，老婆婆起来了。

老婆婆左手拿着纸巾，伸向自己的下身，李新红见状忙去帮她擦，老婆婆挡开她的手，感激地说：“不不，可不敢，这个我自己来。”老婆婆擦过后，李新红便弯腰帮老婆婆提上脱落到脚踝上的裤子，和中年男子一块搀扶着老婆婆走出了卫生间，把她送到病床上躺下。

老婆婆刚躺下，中年男子便不无埋怨地说：“妈，你上厕所也不吭一声儿，你看看，我就在门外凉快一会儿，多危险……”

李新红也关切地说：“是啊，都是一个病房的，有事儿说一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头没磕着吧？”老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没事儿，我去坐便椅时，地太滑，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没碰到头，谢谢你啊大妹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没事了，你快忙你的去吧。”老婆婆的儿子也随声说道：“是啊，谢谢啊，你快忙你的去吧。”李新红站着没动，很客气地对老婆婆说：“没事，我看着您吧，身边也没个女人陪，不方便。”老婆婆赶紧制止说：“不用，不用，你快忙去吧，真的不用。”李新红笑了笑说：“真没事，大娘。”

老婆婆见李新红不走，心想是不是扶了我一把被讹上了？想要钱？她连忙从内衣口袋里摸出50元钱递给李新红，李新红一愣，忙将双手背向身后，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老婆婆见状一惊，扭脸看

向儿子，两人面面相觑，后又问：“你是陪护？”“是，大娘，我是43床的陪护，陪一个是陪，陪两个也是陪。”

老婆婆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儿子会意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票子”递过去。李新红看了连连后退，忙摆摆手说：“不不、不行的。”老婆婆见李新红不肯接钱又说“不行”，以为她嫌少，有些急了，立刻换了一幅面孔，语气有些呛人：“那你说，扶我一把到底多少钱？”

刹那间，窗外的阳光午睡似的躲到了云彩后面，病房里瞬间暗了下来。李新红满眼噙泪，上前一步抓住了中年男子递过来的钱。老婆婆和她儿子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屑和轻蔑的表情。李新红瞄了一眼手中的钱，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啊，叫我说什么好呢？”李新红说着将钱塞进老人的手心里，双手握住她的手。老婆婆和儿子一脸惊愕地盯着李新红想说什么，被李新红制止了。

李新红哽咽地望着老婆婆的双眼说：“大娘，当我看到您跌倒在便池边无力爬起的时候，我想到了在乡下独居的同样花白头发同样年迈的老母亲了……我想在医院这个人人需要关爱的地方，力所能及地伸把手，我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快乐的事，不为别的！”